靶受到奇特的凝注目光,她淺淺回眸——
「呀——」她低呼了聲,受驚地退開。
「別怕!」他同時輕聲道,靈魂深處的憐惜來得這般突然、這般深切,他下意識地伸手扶住她,視線交會的剎那,他愕然低呼。「是你!」
縴素小手抵在他胸膛,在推開的瞬間,她見到了那張俊爾不凡的臉龐。
他那雙燃著熱切的灼灼黑眸,奇異地讓她勾起了難言的歸屬感。
紅塵一遭,仿佛只為這一刻的凝眸,等他來尋她,圓了今生的夢,然後,她就能無悔的走完今生。
醉在她眼波中的迷離柔光下,他移不開目光,也無法言語,任視線在風中交會、糾纏,編成密密的網,網住兩顆難以逃月兌的心。
是天意吧!他沒想到,他會這麼快便再度與她相遇,如果,這就是屬于他們的緣分,那麼這一次,他不會輕易放手。
「又見面了。」他揚起愉悅的笑。
「又?」她低不可聞地重復,再一次以著奇特目光,凝思地望住他。
「別告訴我你忘了,才不久前的承諾,想賴掉可不太容易哦!」他低笑,直視她的眼神帶著幾許玩味,卻不輕浮。
想起她臨走前一句俏皮的以身相許,耿靖懷唇畔的笑意又加深幾許。
她低斂著眼,若有所思。「是嗎?我承諾了什麼?」
雹靖懷疑惑地瞥了她一眼,只當她是在以「今天天氣很好,陽光很溫暖」之類的方式四兩撥千斤。
聳聳肩,他也不以為意。「你沒說什麼,是我听錯了。」
何妨由這一刻開始算起?
在落英繽紛的包圍中,他修長的手,極溫柔地拂過她的發,帶下落在她發間一朵純白桂花……
沒想到——原本棲息在她懷中的溫馴貓兒,竟凶性大發地朝他撲去,耿靖懷一驚,憑著本能側身一閃,貓爪劃過他手背,留下幾條血痕。
「貝兒!」她驚呼了聲,趕忙上前阻止。
抱起貓咪,她無奈地輕聲嘆息,近似自言地低語。「再怎麼溫馴的家貓,仍是免不了幾分野性啊!」
雹靖懷有些傻眼。
說來真是不可思議,在這之前,他眼中只容得下娉婷婉約的俏佳人,竟全然沒留意那只貓的存在。
它這是在為他的徹底忽視提出抗議嗎?
哀了撫貓咪柔軟的長毛,她淺淺回眸,解答他的疑惑。「陌生人只要一靠近我,它就會這麼做,我說過它好幾次了,它就是不听。」
「它拿我當登徒子對待?」不……不會吧?耿靖懷一時受不了這個打擊,抗議地叫道。
她對著他備受打擊的臉龐,給了很抱歉的一笑,無聲告訴他︰似乎是。
可惡!沒智商、沒腦袋、眼楮長到後腦勺去的蠢貓!澳天他一定要好好的給它教一下!
開玩笑!這世上有這麼風度翩翩,玉樹臨風,氣質絕佳,貌冠群倫,天上無雙,地下僅有,連宋玉潘安都得一邊涼快的登徒子嗎?低等生物就是低等生物,連這麼簡單的道理都不懂。
「貝兒,听話!他不是壞人。」她聲音極為輕柔,安撫著猶在她懷中蠢動的寵物。
「你怎麼知道我不是壞人?畢竟我們還停留在陌生人的階段。」至少她懷中的蠢貓是這麼認為。
她但笑不語。
雹靖懷有一剎那的恍惚,突然之間,他有種奇怪的感覺,眼前這名女子,和之前似乎……有哪里不同,一則柔如春水,一則暖如春陽……
很難說出那種感覺,她少了點——陽光吧!近乎透明的細女敕臉龐,是絕對的美麗,然而乍看之下,卻有種不踏實感,宛如最脆弱的搪瓷女圭女圭,一踫便會碎去!也許兩名女子只是面貌相似,而又讓他如此巧合地遇上吧?他如此大膽推測著。
不由自主地,他一腔最深沉的憐惜為她挑起,就連和她說話,他都不自覺地放柔了音律,深怕她受了驚,這讓他聯想到杜教授曾向他形容過的……
他重新抬眼正視她。「容我大膽假設,你是——杜教授口中那個縴細秀致,捧在手中怕摔疼、含在嘴里怕融了的寶貝女兒杜心妍?」
「而你,是我父親口中那個天縱英才、青出于藍,堪稱他教書以來最得意的門生——耿靖懷?」她仿著他的口吻回敬道。
兩人相視,同時輕笑。
「彼此,彼此。」他大方地朝她伸出手,等待她將縴素柔荑交入他掌中,然後溫柔地握住。
細柔的膚觸似水一般,指尖略顯冰涼,他力道緊了緊,借由交握的掌心,將溫暖傳遞給她。
「冷嗎?」收不住的關懷,就這麼傾心而出。
她微一搖頭。「我體溫一向如此,難得溫熱起來。」
交握的手久了些,久到不合乎握手禮節,但誰都沒先松開,在大掌綿密的呵護下,小手竟也暖了起來。
「你太不懂得照顧自己了。外頭風大,進屋去吧!」他幾乎忘了誰才是主人,自然而然的牽著她入屋,而杜心妍也不介意,柔順地跟隨他,好似他們可以就這麼牽手相依,永無止盡——
???
稍晚,杜承霖也回到家中。
由父親口中,杜心妍證實了耿靖懷這一整個暑假,將在這兒度過,同時也得知不少關于他的事。
除了是父親教書以來,最出類拔萃的得意門生的概略印象外,還知道他今年剛從研究所畢業,由于感謝恩師的提攜及栽培,因此特別利用這段空檔幫忙他整理一些未發表的學術研究資料。
「女兒啊,你今天問題特別多哦!」杜承霖用著奇異地眼神看她。
「有……有嗎?」
「怎麼沒有?這些我事前就先跟你提過啦!也不見你特別感興趣,一副人家愛來不來、要住多久都與你大小姐無關,怎麼,這會兒才見人家一面,就轉性啦?活像個包打听。」
淺淺嫣紅泛上嫣頰,也不知是心虛抑或嬌羞。「爸!」
「怎麼樣?你覺得靖懷人品如何?倒是給老爸一句話,我才知道該怎麼做呀!」
杜心妍無奈地嘆笑。「爸,你少了把白胡須。」
「我要白胡須做什麼?」
「沒白胡須怎麼學人家當月下老人?太不敬業了。」
「你這丫頭,居然拐著彎調侃起你老爸來了!」杜承霖寵溺地擰了下女兒的俏鼻。「我看呀,是你多養了只寵物才是。」
「寵物?」她看向蜷縮在沙發上昏昏欲睡的貓咪。「沒呀,就貝兒而已。」這還是她十八歲那年,父親不忍她寂寞,送給她的生日禮物,她永遠忘不了那一刻的驚喜滿懷。
「怎麼沒有?我明明看到一只鹿在那里撞呀撞的。」他戲謔地指指女兒心口。
杜心妍這才意會到父親是在取笑她。
「討厭啦!你別把你女兒說得像花痴!」
「難道你敢說,你對靖懷一點好感也沒有?」
她抿抿唇。「相貌確實俊雅。」
「就這樣?」
「溫文儒雅,談吐不俗。」她聲音又低了些許。
「然後呢?」閃爍的笑意愈來愈明顯。
「是女人都會瘋狂迷戀他,行了嗎?」她說得很不甘願。
「所以我的寶貝女兒情竇初開了?」杜承霖再也不掩飾企圖,笑容幾乎咧到耳根去。
「爸!你別亂點鴛鴦譜!我還不確定我和他之間存在的究竟是什麼。」或者說,她不確定是否該順著心靈的意願去走,畢竟……
「妍妍,你在猶豫什麼?」
杜心妍垂下長長的眼睫,嘆息聲輕不可聞。「有此事放在心中就好,你我都明白,未必要說開。爸,我們不能太自私。」
杜承霖沉默了。
他展臂將女兒摟入懷中,疼惜地輕撫柔亮的長發,心中一陣感慨。「你知道嗎?有時,我真希望你別這麼靈透善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