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妍那份嬌羞之美,是那麼地令人眩目,他們都滿心以為一切都會漸入佳境,沒想到——
耳鬢廝磨的熱度未退,他的美夢卻得被迫醒來!
傍晚,她纏著要他陪她看夕陽,院子里風涼,他便摟緊她,不讓她吹到風。
「靖懷,我有點冷。」
「那進屋去吧!」
「不要。你不覺得這滿天的彩霞好美嗎?我想再看一會兒。」這輩子,她能看的時間不多了,她想趁有限的生命中,好好看一回她從沒認真看過的夕陽。
她的生命也好像這片絕艷彩霞,有著暈染過後的淒美,努力揮灑最後的光熱,呈現出最終的美麗……
「那我進去倒杯熱茶來給你暖暖身子。」說完,他站起身。
殊料,她卻反常地緊抓著他的手不肯放。「答應我,你會很快回來,不能丟下我。」
他縱容地微笑。「給我三分鐘。」他還得上樓替她拿件外套。
她依依難舍地松了手。「好——」
雹靖懷當真抬起手,盯著腕表計時,當他下樓來,並且倒了水出來時,超過三十秒,他正想微笑地向她「自首」,眼前的景象,令他嘴角的笑意完全僵住——妍妍荏弱的身子就一動也不動地躺在地上。
玻璃杯自手中月兌落,劃開令人驚悸的調子,像在為某種可預見的悲厲情絕揭開序幕。
「妍——」掏光了胸腔所有的空氣,盡岸于這一聲吶喊之中。耿靖懷緊摟住她冰涼的身軀,腦海一片空白。
???
病房內,待著兩個人,各自默然無語。
他的臉色與病床上的她,幾乎是一樣的蒼白。
「靖懷——」叫喚聲弱得幾不可聞。
他抿緊了唇,不發一言。
「靖懷。」她又喊了聲。
雹靖懷無法說出一句話,他是該痛哭流涕的感謝上蒼沒有真的奪走她,但是這一刻,他還停留在以為已失去她情緒當中,他甚至不敢再去回想,那股毀天滅地、幾乎逼得他發狂的可怕感覺……
狂悲與狂喜之間的極度落差,教他飽受摧折的心髒幾乎無力負荷,至今他仍然恍惚得回不了神。
見他不言不語,表情一片麻木,她正打算再度叫喚。「靖——」
倏地,他出其不意地死命地摟緊她。「可惡的你!你怎麼能這樣嚇我!你知不知道,我差點兒被你嚇死了!」他激動地陳述著,幾欲魂飛魄散的驚悸,至今猶在胸口激蕩。
他抱得過緊,杜心妍差點兒就要透不過氣來,但是她沒抗議,很努力的將話逸出。「我答應過會等你回來的。」
「嗯。」他急切地吻著她的發絲,將臉埋進縴頸之中,聲音悶悶地傳出。「答應我,再也別這樣嚇我了——」
「靖懷,你在哭嗎?」頸側有著濕意,她極力想看清他的表情。
「誰說的?我開心得不得了,有什麼好哭的。」他低低咕噥。
「那你把頭抬起來。」
「不,我還想再抱你一下。」
靜默了一會兒,她幽幽開口。「靖懷,你老實告訴我,我的病情並不樂觀,對不對?」
雹靖懷輕輕一震,將她抱得更緊。「別胡說!」
「那就抬起頭來,看著我!」
他深吸了口氣,微微松手。「妍,你听我的話,好好配合醫生做治療,我真的希望能與你長相廝守。」
杜心妍閉了下眼。「我想,我懂你的意思了。」
「不許你放棄!」他都沒絕望,她怎麼可以露出那樣的表情,他不許的!「你靜下心來,好好听我說。事情並不是沒有轉機的,只要找到基因比對與你吻合的骨髓做移植手術,你就能活下去!」
「骨髓移植……」她慘澹一笑。那是多麼渺茫的希望啊,就連她的父親都無法救她了,天地之大,又要到哪里尋找能延續她生命的契機?
「是的,起碼是一線希望。從明天開始,我就前往各個醫療機構探詢……」
「不,別走,靖懷,別在這個時候離開我,我怕——這一回,我再也無法等到你回來……」
雹靖懷心口一慟。「好、好、好,你別急,我不離開,我一直陪著你,好不好?」
「真的?」她驚疑不定。
「嗯。」反正教授已經動用醫院的人脈尋找,不差他一個。「妍,我什麼都可以依你,惟一的要求,只是請你為我堅持下去,別辜負了我,好嗎?」
「靖懷……」她淚意朦朧。「你——可不可以娶我?」
雹靖懷渾身一震,錯愕地看著她。「心妍?」
「我好想為你披上白紗,當你的新娘,為你美麗一回……」然後,便再也了無遺憾,無悔無怨。
黑眸泛起水光,他壓下喉間的酸楚,不住的點頭。「好,好!我答應你的求婚,我娶你,不管生命的盡頭在何處,我陪你走完它!」
「別為我哭,靖懷……」
「我才沒哭。」他拚命的吸氣,不讓眸中的淚光示人,偏偏卻怎麼也難以如願,他狼狽的抱住她,不願她見著他落淚的模樣。
「靖懷……」她滿心悲淒。為了她,他淚往月復里流,嘗盡苦楚情殤,卻不曾言悔,也從不喊苦,心甘情願的陪著她受折磨,這一生,她欠他好多好多……
???
杜心妍倦極入眠後,耿靖懷悄悄出了病房,前往院長室。
「靖懷,這邊坐,我有話告訴你。」
「我也有事要說。」
「那你先說吧!」
接過杜承霖遞來的茶水,他沉默了下,才輕聲說道︰「教授,我想娶心妍。」
杜承霖一陣錯愕。「你是認真的?」
「請相信我並不是意氣用事,不管心妍還能活多久,她都是我惟一認定的人,我要娶她!」吸了口氣,他讓聲音听來不至于哽咽,才又道︰「沒錯,兩情若是久長時,又豈在朝朝暮暮,但是我們能嗎?她的生命一分一秒都要向天爭,我們沒有時間可蹉跎,若不把握能擁有她的每一寸光陰,我會一輩子悔恨!」
杜承霖黯然無言。
他沒想到靖懷竟愛妍妍愛得這麼痴,明知她時日無多,卻仍堅持在有限時日中,掏空一切他所能付出的,全無保留……那是多麼痴絕的一份情啊!
「別這麼消沉,有件事你可能不知道,妍妍還有個妹妹,而且還是同卵雙生的雙胞胎,如果——」
「你怎麼不早說!她人在哪里?!」耿靖懷激動的沖向前,緊抓著他追問。
「你別急,慢慢听我說。」
他怎麼能不急呢?心妍亟需做骨髓移植,而對方又是她的雙生妹妹,基因組織符合的可能性極高呀!
「我也不知道她在哪里,她們姐妹一生下來就兩地分隔,一開始還有聯系,之後雖然斷了音訊,但是這些年,我從沒放棄尋找,直到這幾天,多年的尋訪終于有了眉目,但是她出國自助旅行去了,連她的養父養母也暫時聯絡不到她,我有留下一封信,希望她回來後,能盡快與我們聯絡。」
雹靖懷泄氣地跌回椅內。妍,你千萬要撐下去啊!
然而,那個惟一能救心妍的女孩,究竟在哪里呢?
第四章
心妍的身體狀況一路下滑,生命力呈急遽流失狀態,日益虛弱的她,幾乎只靠著僅剩的一絲意志力在撐持。
雹靖懷看在眼里,心頭疼不堪言,卻只能看著她飽受病痛折磨而束手無策。
「妍,你醒醒。」他輕輕喚著,等待她睜開眼楮。
「靖懷——」她輕扯唇角,听不到聲音,但他就是知道她在喚他。
「對,是我。妍,振作點。你看,這是我特別訂作,請人連夜趕工完成的哦,看看喜不喜歡。」
杜心妍低下頭,發現一片輕柔似雪、恍如雲朵一般,美得不可思議的新娘白紗正鋪在她身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