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沒有什麼要說的嗎?」他盯著她握著的傷口。
「臣妾無話可說。」諶若青面無表情回道。
「哼!」
不過,太子的面子也得撐著,最後駱澤只得拂袖而去。
第5章(1)
駱澤自以為是的懲罰,就是冷落了諶若青五天。
一般受寵的妃子,若是連續這麼多天沒受臨幸,其他嬪妃的酸言酸語及攻擊詆毀就會出現了。諶若青當然也不例外,只不過她深居簡出,和駱媛甚少出紫霞宮,因此那些沒听到的事,根本不會影響她的心情。
原本還想多冷落她幾天,但五天其實也到駱澤忍耐的極限了。他這人心性率直,脾氣來得快也去得快,再加上他已經在她面前發過了一頓脾氣,如此五天不見她,相信她也知錯了。
再加上今日是韋天丞赴東南上任的日子,駱山特地把駱澤叫到御書房,臉色黯淡,語重心長地問了他一個問題。
「今日你無戰功,亦無政績,若是要即位,所面臨的是百官的質疑及繁瑣的國事,你當如何?」
駱澤啞口無言。
駱山搖了搖頭,氣色極差地給了他一句話。「你且退下,回去想一想,明日再來回朕。」
被這麼當頭棒喝,路澤才知道自己平日專志武學,卻是荒廢了帝王大道。他的志向,是學開國高祖那般親自領兵打仗,攻城掠地好不風光,但他的確忽略了開國高祖也在統一天下後政舉令行,安民養兵,天下才能延續至今一片欣欣向榮。
而遇到了這類「學術上」的問題,他第一個想到的咨詢對象就是諶若青,她的聰慧與見地即使在臣子間都是少見的。再加上也是時候拿個理由去找她了,因此駱澤毫不猶豫地在離開御書房後便擺駕紫霞宮。
正常在這個時候,諶若青應該已經備好甜品等他來了。想想浪費了五天的甜品沒有吃到,駱澤有些扼腕,更是懷著期待的心情踏入了紫霞宮。
然而一路來到了花廳,沒有香氣,沒有食物,只見諶若青儀容端莊,領著一群侍女與駱媛盈盈下拜。
「參見太子殿下。」合格規矩的宮廷之禮,一點都沒什麼好挑剔的,甚至說完全部人就垂首退到一邊,一副等著他發落的樣子。
然而……就是太規矩了……和以前諶若青自然親近的態度差了十離八千里,就備玩偶一般,令駱澤很不習慣,甚至覺得渾身都不對勁。
「你……」他瞧著她恭敬的態度,一時竟無法和她像往常般談笑,只能說道︰「本宮……本宮的甜點呢?」
「臣妾馬上叫御廚準備。」諶若青面無表情地抬首,招來了一名侍女,要她到御膳房去端甜品來。
「本宮是要你做的。」他皺起眉。
「臣妾不知殿下要來,沒有準備,而且因為臣妾過去僭越職責,御膳房已經頗有微詞了,試膳官也要求臣妾勿再私自準備。」她說話仍是那麼古井無波,看著他的眼神也沒有了以往的溫暖。「以後殿下若事先通知,臣妾會先請御膳房備好甜點,為免重責加身,臣妾無法再做,請殿下見諒。」
所以以後他沒有特別的甜點吃了?駱澤俊臉一垮,手揮了揮,「算了算了,我會再和御膳房的人以及試膳官說,你做的甜點可以免試膳。」
接著,他煩惱地皺起眉。「若青,父皇今日問本宮,我無戰功,亦無政績,若要即位,面臨的百官質疑及國事繁瑣,當如何去做?你覺得我該怎麼回答?」
當然,他問的並不只是如何去應付駱山,更重要的,他也想從她充滿機鋒的回答中得到一點啟示,或許是未來繼位執政極重要的參考。
詎料諶若青退了一步,螓首微低,一副不勝惶恐的樣子,語氣卻是冷冷淡淡。
「國家大事,臣妾不敢多言。」
「為何不敢?你以前都是正言直諫的!」
「臣妾只是殿下的妃子,應謹守本分,不能干涉殿下之事。」
「你……」駱澤終于反應過來了,她根本是在拿他的話堵他。他這才明白,幾天前他的氣話,對她造成的傷害,甚至對于兩人間造成的隔閡,恐怕比他想像的要大得多了。
「你還在生本宮的氣?」他放軟了語氣。
「臣妾不敢。」諶若青再退一步,擺明了要和他越拉越遠。「臣妾只是明白了,自己沒那麼重要,最好謹言慎行,休做妄想,免成話柄。」而且說話還得文縐縐的,把以前看電視小說那一套全搬出來。
駱澤這下真是自找苦吃了,什麼她不重要,整個後宮里,就她對他最重要,偏偏她現在顯然已經不把他當一回事了。
被她弄得一點辦法也沒有,要向她道歉也拉不下這個臉來,想彌補和她的關系,她又劃清界線,頓時一種難受又窒悶的感覺襲上心頭。
瞧他臉色古怪又別扭,欲言又止地望著她,畢竟諶若青也不是真的那麼絕情,
只是以一種相當理智卻很疏離的方式說道︰「太子殿下若遇上難題,盡可相詢股肱大臣,相信會有所收獲。」
這只差沒挑明的告訴他,去問宗穆虞,老娘懶得理你了!想不到她不待他說話,更進一步地恭敬福身道︰「臣妾恭送殿下。」
連逐客令都下了,還下得一點破綻都沒有,駱澤幾乎是張口結舌,完全無計可施,只能把求救的目光投到一旁的女兒身上。
然而才五歲的駱媛,怎麼可能知道父親在暗示什麼,竟也傻乎乎地跳出來,學著諶若青道︰「女兒恭送父王。」
駱澤只能失魂落魄地走出了紫霞宮,半個時辰後,他無精打采地坐在宗穆虞的書房內。
「你被趙奉儀趕出來了?」宗穆虞正在悠閑地品茶,听駱澤說完之前兩人吵架的來龍去脈,又听到趙奉儀的改變,差點憋笑憋得連茶都噴出來。
「你這不是活該嗎,」他搖搖頭,無情地給駱澤補了一刀,「我之前見她聰慧過人,才要她幫你,別忘了上頭還有無孔不入的洪貴妃,她身為嬪妃卻干政,這可是冒著天大的危險,但你不領情也就罷了,還將她臭罵一頓。」
「我只是……只是不喜歡像顆棋子般的受人擺布。」駱澤替自己辯解。
「她這黑鍋真是背大了,是我要她別跟你說,否則若讓你了解整個計劃,別說你可一會為了想領兵先跟她大吵一架,不願配合計劃;就算你願意配合,你以為你那蹩腳的演技騙得了誰?」宗穆虞搖搖頭,一副孺子不可教也的樣子。
「我……」駱澤被堵得啞口無言,只得拿起茶杯,假意喝茶掩飾尷尬。
「但她最後還是被你罵了,說穿了,你就是欺負她嘛!」宗穆虞放下茶杯,臉色慢慢正經起來。「澤哥,你有能力也有雄心,卻不善處理細碎政事及陰謀詭計,因此趙奉儀來輔助你可說是水到渠成。據我看來她是吃軟不吃硬那種人,你若是要弓她為助力,便要對她另眼相看,慎重對待,這是做大事的人該有的氣量。」
「而且,你老實說,你對她頗為鐘情吧?」宗穆虞突然插了一句。
駱澤差點被嗆死,急咳一陣之後,才支吾道︰「咳咳……好吧,我承認,我很喜歡她……若青和其他嬪妃很不同,她有一種特別的氣質,很吸引我。」
「如此你更該抓緊她。她是個奇女子,依她現在的表現來看,她根本不在意你給的榮華富貴,只是憑著本心對你直諫而不裝模作樣,否則依你對她的信任,她要刻意獻媚、對你予取予求是易如反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