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湘兒不敢。」
「要真不敢,就給我閉上嘴休息一下,妳說不累,我可听累了。」寒雨換下男裝,回復令男人失魂的絕色姿容。
對自己今日的杰作,她可一點遺憾或後悔的感覺也沒有,她本就不打算嫁人,莫名其妙跑到遙遠的古代已經夠慘了,怎能再隨隨便便委身于一個古代人?何況那個人還是她的死對頭,想詛咒千年萬年的冤家!
不過,如果她以為事情這麼輕易就解決,這樁婚約會因她的三言兩語就畫上休止符,那麼她就大錯特錯了!
※※※
幾天後,喬孟凌正式下聘,喬、楚兩家敲定擇日完婚。
當楚寒雨乍聞這個十足震撼的消息時,差點跌下床來,表情除了意外、驚愕,只剩下無盡的茫然失措。
「怎麼會──這樣?他該躲我躲得遠遠的,再也不敢招惹我才對……」
震驚過後,是激烈的反彈。「不!我不嫁、我不嫁,我說什麼都不嫁!」
「寒兒?」
「小姐?」
三雙錯愕的目光直勾勾地盯著她。
「寒兒,和喬家的婚約也不是一朝一夕的事了,妳怎麼這會兒才說你不嫁?」楚老爺首先提出疑問。記得女兒一向柔順婉約,對這門親事,當初也只說了句︰「但憑爹爹作主。」怎麼今兒個有這麼強烈的反應?
「我……」她啞口無言,因為她明白,古代女子在家從父的道理,寒雨是沒理由反對的,可問題是,她是現代人啊,她怎能留在古代結婚生子?「寒兒,妳不能不嫁,這是妳爹的誠信問題,更因為要報喬家當年的恩惠,所以──」楚夫人語重心長地說。
「這我知道,可是──唉呀,說了你們也不會懂。」
「不管如何,寒兒,相信爹,妳會幸福的,喬孟凌生得一表人才,氣度非凡,他會是個好夫婿的,妳該信任爹的眼光才對。」
「我……」啞巴吃黃蓮是不是就是描寫她此刻的情況?「讓我冷靜地想想好嗎?」
※※※
「楚羽寒,妳听著,如今的楚寒雨乃是妳的前世,妳和喬孟凌有三個月的夫妻情分,所以我將妳召回前生,妳必須還盡欠他的相思情緣,明白嗎?」
「你……」羽寒望著眼前的白須老人。「你是誰?」
「我乃月下老人,特來指點予妳。」老人慈眉善目,和藹地說。
「那,你的意思是,我三個月後就可以回去了?」
月下老人不予正面回答。「總之妳記住,楚寒雨無異于楚羽寒,而楚寒雨是喬孟凌的妻子,這是不可改變的事實,妳必須完成三個月的姻緣。」
「我……」眼前月下老人的影像愈來愈模糊,她還有好多話想問個分明,一急,月兌口大叫︰「等等!」
醒來,一切景物依舊,她仍在楚寒雨的閨房中。
這是怎麼回事?夢中的話語清晰無比,像是夢嗎?還是當真有月下老人?若這是事實,她豈不當真要被迫嫁給喬孟凌?
她想過逃婚,但是留下的殘局要由誰收拾?這不是她的作風,她不能這麼自私,她必須為楚寒雨的雙親著想。女兒逃婚,雙親情何以堪?怎忍心讓父母承受背信忘義的惡名?他們日後又將如何面對楚家每一個人?
不管楚寒雨是不是她的前世,今天她活在她的軀殼中,就該責無旁貸地為她盡點義務,代她完成她該盡的責任。
她開始思索,這段時空交錯之旅,是不是上天有意安排,如果這是她命中注定該有的遭遇,那麼她更要勇敢面對,反正這是她逃不掉的命運。
于是,她無奈地點頭應允了這門親事──※※※
鑼鼓喧天,張燈結彩,喬、楚兩家每個人臉上莫不洋溢著喜氣洋洋的燦爛笑容,只除了一身大紅嫁衣、鳳冠霞帔、心不甘、情不願的新娘楚寒雨之外。
新郎喬孟凌如沐春風,神采飛揚,淡淡的笑容軟化了剛毅的面部線條。
今夜賀客雲集,熱鬧非凡,孟凌在大廳耽擱了好一陣子,眾人才體恤新郎倌,放他進洞房。
一進新房,他放輕了步調,目光更柔和了──這是他從未有過的一面。
正準備掀開新娘子頭上的紅巾時,寒雨別過頭去,孟凌愣了一下,柔聲問︰「怎麼啦?」
「你為什麼要娶我?」口吻不怎麼愉悅。
「為什麼不?」他趣味盎然地反問。
「當然不,你不怕我其貌不揚,讓你在新婚之夜嚇得口吐白沐、暴斃身亡?」她一逮到機會就咒他。
「我經得起打擊,再說,我心髒強壯得很。」忍著笑,他又說︰「而且,有人警告過我了,為夫的早有心理準備。」
她都說成這樣了,他居然還有勇氣娶她?這男人有病啊?
「那你還敢娶我進門?你不怕──」
「怕什麼?怕妳無才無德、其貌不揚、貌似無鹽女、嬌縱蠻橫、三八又愛作怪,外加大嗓門、舉止粗魯、一點女孩子家該有的風範都沒有,是嗎?」他將她曾告訴他的話一字不漏地如數奉還給她,語氣中有著濃濃的戲弄意味。
「你……」她一時反應不過來。
偏偏,他玩得正過癮,還不打算放過她。「放心吧,就算我會後悔到撞牆、七孔流血兼口吐白沫,我也都認了,那麼,妳還有什麼理由堅持不讓我見見妳那足以令人退避三舍的『偉大』容顏?」
「我──害羞不行嗎?」她更是違背良心地說。
「害羞?」孟凌只差沒捧月復大笑。
她要真懂得「害羞」二字該怎麼寫,就不會有女扮男裝去會未婚夫的行徑了,虧她還能睜眼說瞎話告訴他「害羞」這個字眼!
他又取笑地說︰「又不是第一次見面,有必要害羞嗎?」
「什麼意思?」她震愕地問。
「楚寒雨的夜叉樣貌不是妳親口形容給我听的嗎?」他揚眉淡笑。
她怔了怔,扯下紅巾瞪著他。「原來你早就知道了?」
他故意無視她的震驚,由頭到腳打量她。「嗯,不錯嘛,似乎沒有那麼糟。」
「喬孟凌!」她惱火地叫,粗魯地取下頭頂的鳳冠。要命,重死人了!
「小聲點,雖然我早就知道妳是『大嗓門兼舉止粗魯』,但新婚夜該是耳鬢斯磨,旖旎纏綿的,就算營造不出來,妳也沒必要刻意破壞。」
寒雨氣呼呼地側過身去,不論古代還是現代,這個男人總喜歡捉弄她,她不願承認他口才好,只好說他舌頭不是普通的毒!
孟凌憐愛地凝望著她縴盈的側影,往床邊一坐,雙臂由身後攬住她,寒雨一怔,本能地想掙扎,他卻將她摟得更緊,在她耳邊輕吐著溫熱的氣息。「別動,好嗎?」
寒雨全身一陣輕顫,不由自主地往後倚在那溫暖的懷抱。
為什麼她從來沒發覺──他的胸膛竟是這麼的舒適甜蜜而令人留戀不舍……這就是為什麼念築總愛往書淮懷中靠的原因嗎?
既然她已是他的妻子了,那麼至少,她該調適自己與他和平共處,度過這不長不短的三個月。
「無奈朝來寒雨晚來風。寒雨,這名字好美、好美,就像妳的人一樣。」他輕喃,目光溫存繾綣。
她沉溺于他充滿男性氣息的胸懷,嬌軟無力地說︰「不要……」
「不要什麼?」他在她耳邊輕呵著氣。
「不要用這種方式對我,我怕我控制不了自己,不能、不能──」她發現,她並不如想象中的討厭他,之所以排斥他──不,該說之所以假裝排斥他,是為了抗拒他對她強烈的吸引力和自己不曾發覺的情感。
她是怎麼了?因為他長得和凌孟樵一模一樣?那麼,她又是將他當成了孟樵,還是將孟樵當成他?抑或者,其實不管是孟樵或孟凌,他們都一樣令她意亂情迷,掌握不住自己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