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時間,空氣里只剩一股繃緊的張力,沒人敢再多發出一點聲音。
吳公子見自家人的氣勢簡直兵敗如山倒,不由氣急敗壞地道︰「怕什麼?給我上,把小青青給我抓過來!」
眾捕快先是面面相覷一陣,才鼓起勇氣上前要拿下諶若青,不過動作顯然比剛才慢多了。
但駱澤只是冷哼一聲,一個擺手,一群捕快竟全倒飛了出去,躺在地上唉叫不停,有的甚至還昏倒了。
一拳撂翻了所有人,吳公子嚇得都快尿出來了,但他土皇帝當久了,不相信這盛海城里有威脅得了他的人,硬著頭皮道︰「你……你……你想抗命嗎?我……有種你就等著,我叫我們盛海第一高手秦捕頭來,你就死定了!我非把你抓回去,叫我爹砍你頭不可!」
這下諶若青看不過去了,明明優勢全失,這吳公子完全不懂什麼叫識時務者為俊杰嗎?「吳公子,抓人也要有個名目吧?就算是違反宵禁,頂多罰罰款,你沒有資格抓人!」
「我……呃……哼!我懷疑他和海盜勾結,才會這麼晚還在外面鬼鬼祟祟的!對,他一定是海盜的同伙!」吳公子也算有急智,緊張惶恐之下,這麼離譜的罪名都能讓他編出來。
這分明是栽贓,要這麼說起來,他吳公子這麼晚不也在這里?那他也和海盜勾結嘍?諶若青柳眉倒豎,就要反駁,卻讓駱澤擋了下來。
「我和你們回去,但若青你不準踫。」駱澤深深地望了吳公子一眼。
只見吳公子也難以置信地回望了他一眼,心里那口氣一松,差點腿軟跪了下來。
「你……」諶若青卻是意外他所做的決定,不解地想問,卻見他輕笑著搖了搖頭。
「若青,我要親眼看看,咱們朝廷養出來的官究竟是什麼德性,」他心情很復雜,有氣憤,有遺憾,也有失望。「我如果連這點都想不明白,你這幾天讓我做的、帶我看的,不就白費了嗎?」
所以她特意答應他讓他留在甜點坊幫忙,讓他嘗盡人生百態,體會平民生活的苦心,他真的懂了?
諶若青發現,他真的變了很多,她也將他想錯了。歷練過後的他,那股成熟穩重並沒有壓制他的意氣風發,只是讓他的思考更加周延,行為更加謹慎。
「你明白了?」她微微一笑,完全無視一旁還有官兵環繞。
這是他留在盛海城以來,她第一次對他笑,而且這笑容里的柔情密意,比起當初在皇宮時只增不減。
因此,駱澤也笑了。
「我當然明白,你比我想像中還愛我,否則你根本不需留我。」因為,留他就是幫他。
吳公子听著他們情話綿綿,都快抖落一身雞皮疙瘩,更恨美人垂青的竟然不是自己。為免駱澤反悔,他連忙打斷他們兩人間親昵的氣氛,指手畫腳地叫道︰「給我帶走!帶走!」
捕快再次上前,這次卻是走得比烏龜還慢,而且手鑄腳繚全不敢上,只戰戰兢兢地圍在駱澤旁邊,一副迎接大老爺回縣衙的樣子。
「等等……」諶若青突然喚住他,語重心長地問︰「你帶了令牌嗎?」
她說的自然是能證明他太子身份的令牌,否則駱澤在「看」完貪贓枉法的吳知縣後,要用什麼身份、拿什麼權威來鎮壓吳知縣?
「……沒有。」駱澤一愣,他還真沒想到那麼多,有什麼不對直接翻桌就是了。
所以,她剛剛才覺得他思考周延、行事謹慎……或許還要打些折扣。
諶若青哭笑不得地望著他,最後深吸了口氣。「你……別拆了縣衙。」
針對駱澤與海盜勾結一案,在吳公子加油添醋、吳知縣心存殺意下,關了駱澤幾天後擇日升堂。同時吳知縣為了立威,大肆宣傳今日的審判,公堂之外也站滿了看熱鬧的平民百姓。
「駱澤,」每叫這個名字,吳知縣就覺別扭,這人都姓了國姓,還取和太子一樣的名字,都不知要避諱的嗎?「針對你勾結海盜一事,你可認罪?」
「不認。」駱澤答得干脆,而且在公堂之上,仍是站得直挺挺的,犀利的目光直射堂上。
他那倨傲的樣子令吳知縣很不愉快,「大膽刁民!本官問話你竟不跪下?」
「你是誰,憑什麼要我跪?」要不是他刻意想體會牢獄內那些見不得人的骯髒事,他們連關都關不住他。
「好、好,我看你再狂!」吳知縣氣得一拍驚堂木。「來人,給我打到他跪下。」
兩旁的衙役都是老經驗了,他們持著長棍上前,朝駱澤的後膝用力地敲下去,料想這一棍不僅能讓他跪下,說不定還能弄瘸了他。
然而當棍子虎虎生風地落下時,啪的一聲令在場所有人都瞠目結舌--因為駱澤不但沒有倒,仍舊站得英姿煥發,反而是那棍子一擊就斷,斷的那一半還飛到一旁,差點往旁觀的吳公子頭上砸下去。
吳知縣老臉抖了一下,「再打!」
第二支、第三支長棍都敲斷了,公堂上也開始彌漫著一股緊張的氣氛。
吳知縣奈何不了他,不由氣道︰「好,打不倒你,本官就夾死你!來人,上夾棍!看你的手有沒有腳那麼硬!」
夾棍一上,駱澤很配合地伸出手,當十指被竹片夾住,兩旁的衙役用力一拉時,啪啦啪啦啪啦,那竹片竟然斷光光,駱澤則是瀟灑地拍了拍手,像是嫌棄那竹片太沒用似的。
「再夾!」吳知縣簡直要氣瘋了。
「啟稟大人,縣衙只有一副夾棍啊!」一個衙役苦著臉道,畢竟盛海城的錢都入了知縣的口袋,這縣衙……窮啊!
外頭的百姓也看得驚訝又緊張。驚訝的是竟有人如此強悍,令縣老爺拿他沒辦法,這種氣魄直讓眾人在心中叫好。緊張的是怕這人真被縣老爺弄死了,畢竟吳知縣手上的冤獄沒有一千也有八百。
吳知縣老臉一沉,眼中射出陰險的光芒。「好!也夾不死你,那本官燙死你總行吧?來人,烙刑伺候!」
話一說完,一大鍋燒紅了的木炭送上,室內溫度頓時高了好幾度。而鍋里有著三支烙鐵,分別寫著「奸」、「婬」、「賤」三字。
駱澤一見到烙鐵,眼楮就眯了起來。他當然不會笨到讓這東西真的踫到他的身體,便在眾目睽睽之下,走到烙鍋旁,大方地拿起一支烙鐵。
一旁的衙役,竟然沒人敢阻止他。
「吳知縣,我看,你挺適合這個字的。」駱澤語畢,烙鐵抖手射出,居然恰恰飛過吳知縣的頭上,射進了他背後的牆面三寸,留下一個斗大焦黑的「奸」字。
吳知縣嚇得跌落椅子,狼狽地抖個不停。身旁的衙役及所有的百姓都呆愣地望著那個奸字,好半天才反應過來,一陣嘩然。
而衙役們也才急忙上去,將吳知縣扶了起來。
丑態畢露的吳知縣氣得臉一陣紅一陣白,根本失去了理智。擬好的那些罪證他已經都不想用了,直指著駱澤便要讓他死。
「給我斬了他!傍我斬了他!竟敢襲擊本官!」
駱澤光是冷哼一聲,那些要動手的衙役竟沒有一人敢向前,都進退兩難地僵在那兒。
「原來,原來吏治敗壞會讓人民含冤至此,要不是本宮親自體驗,還不知道一個小小知縣竟可支手遮天、罔顧人命。」他鐵青著臉望著吳知縣,過去听到他人提及吏治敗壞,還沒那麼大感覺,直到事情發生在自己頭上了,他才知道事態嚴重。這一回的牢獄之災,總算沒有白來。
「你……你這個賤民,竟然自稱本宮?別以為你叫駱澤,就自以為是太子了!本官今日就治你通盜之罪……還有襲擊本官,你必死無疑!」吳知縣土霸王當久了,完全沒看出蹊蹺,指著他大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