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先生說你今天早上要是宿醉得很嚴重的話,要我幫你準備柳澄汁,他說果汁可以加速酒精代謝……穎嵐,你老實說,你們昨晚是不是一起喝酒了?」小潘很邪惡的笑問。
她頓時漲紅了臉。「誰、誰跟他一起喝酒了?」
「不然邵允澤怎麼會知道你今天早上一定會宿醉?」小潘一臉非問出真相不可的表情。「很可疑喔!」
「那、那是因為我喝醉了嘛!所以才會打錯電話……」直到早上腦子好不容易清醒了些,昨晚的記憶才慢慢的回籠,她自己也差點嚇死了。蘇穎嵐光是想到昨晚自己竟然像個瘋子,當著眾人的面又叫又笑,而又這些還全被邵允澤給看到了,就覺得有夠丟臉的,好想挖個地洞鑽進去,再也不要出來見人了。「我又不是故意打給他的,那全是酒精害的。」.
小潘斜著眼看她,「不是有句話說‘酒後吐真言’,你喝醉了居然會打給他,可見……」
「可見什麼?」她緊張起來。
小潘嘿嘿一笑,「可見其實你很喜歡他。」
蘇穎嵐聞言滿臉通紅。「不可能!我才不會喜歡他!」
「為什麼不可能?」
她抬高嗓門,「因為我們是死對頭!」
「公歸公、私歸私,你干嘛混為一談?再說邵允澤可比鄭安權體貼又浪漫多了,居然還會特地打電話來囑咐我幫你準備果汁。看!人家多有心?!」小潘一臉羨慕樣。「要是我老公能像他這樣該有多好。」
「我看他是故意打電話來提醒我昨晚的糗態,想要嘲笑我。」她才不相信邵允澤是真心的。
小潘搖頭嘆氣。「唉!你要這麼想我也沒辦法。」
「你干嘛說得好像我很不知好歹似的?」蘇穎嵐悶悶的睨了她一眼。
「穎嵐,你要睜大眼楮看清楚,到底哪一個才是你的真命天子,不然你真的會後悔的。」說完小潘便轉身出去了。
看著門關上,蘇穎嵐愣坐在皮椅上,細想著她的話。
第四章
數日後
邵允澤將座車停在天母一間獨棟洋房前,屋主是位姓鄧的古畫收藏家,他們兩人曾在拍賣會場有過數面之緣,加上因為最近對方輾轉得到幾幅名畫,所以邀請他來一塊鑒定欣賞。
「歡迎!歡迎!」
坐在電動輪椅上的鄧之城是個四十多歲的男人,因為十年前的一場車禍意外,讓他從此下半身癱瘓,不過他雖然是位身障者,但為人豪爽樂觀,平日最愛的就是收藏名畫,並不時會和同好分享。
「鄧先生,謝謝你邀請我來。」邵允澤伸出手和他握了下。
他哈哈大笑,「能邀請到‘盤古’的首席鑒定師才是我的榮幸。」
「哪里。」
寒暄之後,鄧之城趕緊將客人請進門。「里面請。」
兩人一起進入屋內,就見一年前才嫁進門的鄧太太也出來迎接客人,然而凝視邵允澤的眼神里似乎多了些什麼。
「惠卿,這位是‘盤古’的邵先生,他是我今天特地請來的貴客……這位是我內人。」鄧之城朗笑的為雙方做了個簡單的介紹。「像我這樣不良于行還能娶到這麼漂亮的老婆,是我的福氣。」
年輕貌美的鄧太太看來不到三十歲,朝他微微頷首致意。「邵先生你好。」
「鄧太太。」邵允澤也微笑回禮。
鄧之城大掌一揮,「惠卿,你先下去準備一些水果、點心,我先帶邵先生去收藏室了。」能和同好談論自己的最愛,可是人生一大樂事,因此他的口氣有些迫不及待。「邵先生往這邊走。」
邵允澤隨著電動輪椅進了室內電梯,直接來到三樓。鄧之城請了最好的師傅打造一座媲美博物館的收藏室,不論里頭的溫度或濕度全是為了保護他的珍藏品而設,而又這里也有保全的設備。
「就是這里。」招了手上的遙控器,厚重的鋼鐵大門徐緩的打開,進去之後還得再經過一道門,這才真正進入收藏室。
看了眼前的設備,邵允澤也不禁佩服起他的用心。
鄧之城指著一面牆壁上的作品。「就是這幾幅。」
「這是……」他詳細的研究著作品上頭的每一道枝法、書法和印章。「這是吳昌碩的‘紅梅’、‘荷花’和‘杏花’,而又都是真跡。」
「哈哈……沒錯,听說邵先生也很欣賞吳昌碩,所以這才特地邀請你來。」鄧之城兩眼發光,「吳昌碩最擅長把日常生活上的感情融和在畫里,是一位‘愛其所愛’的畫家。」
他也深表贊同。「沒錯,而且吳昌碩在還沒當上畫家之前便是個詩人、書法家和篆刻家了,我之所以欣賞他也是因為他畫中的詩句,能讓他達到詩畫合一的境界。」
「你說的對!可惜我還沒買到‘竹子’那一幅。他畫的竹飽含了對竹子的濃烈感情,讓人想到蘇東坡的‘無竹令人俗’……」能夠遇到知音人,鄧之城壓根忘了時間,一一討論起自己的每件收藏。
兩人就這樣待在收藏室里聊了兩個多小時才出來,看來相談甚歡。
邵允澤笑容可掬的跨出電梯,「今天我真是收獲不少。」
「應該是我才對。」鄧之城也哈哈的笑說。
鄧太太總算等到他們下樓,迎向丈夫面前說︰「之城,點心和水果都已經準備好了。」
「謝謝,不過我要先去一下洗手間。」鄧之城看得開,還可以自我解嘲。「行則不便就是有這點壞處,得要多花點時間,邵先生,恕我失陪一下。」
看著電動輪椅駛遠,鄧太太先領著邵允澤來到日光室,桌上放了一盤盤小點心,還有切好的水果。
「看你們夫妻倆相處得這麼融洽,我就放心了。」邵允澤溫言的對她笑說。
她臉色一變,「你這句話是在諷刺我嗎?」
「你想太多了,我怎麼會諷刺你?我是衷心的希望你得到幸福。」他不疾不徐的看著她,「這是你選擇的,當然要好好經營這段婚姻。」
鄧太大再也克制不住的撲上去抱住他,「只要你開口,只要你開口說要我回到你身邊,我就馬上跟他離婚。」
「鄧太太。」邵允澤輕輕推開她。「自己的幸福是不該由旁人來決定的,就算你要離婚也不該是為了我,而是你自己。」
「如果當初你開口阻止我,我就不會做這種傻事了……」鄧太太將責任全推到他身上。「如果你愛我多一點就不會這樣了……允澤,我好痛苦……我根本無法愛他,他連抱我都不行,我好寂寞你知不知道?」
邵允澤冷靜的看向她,「這些你不是早就知道了?可是你還是堅持要嫁,拿自己的幸福作賭注。」
「不!都是你的錯!」她執意將一切責任推給他。「結婚那天你為什麼不來阻止我?我一直在等你,等你來帶我逃走……你為什麼不來?害我要嫁給一個半身不遂的男人,這一切都是你害的!」
「夠了!」邵允澤俊眉深皺。「每個人都要為自己的人生負責,包括你自己。當初沒有人強迫你,是你自己做的決定,惠卿,你該學著長大了。」
她淚水盈盈的瞪著他,「邵允澤,你真的好無情,我那麼愛你,你卻一點感覺也沒有……」
「因為我不愛你。」他不會因為同情就說出違心之論。
鄧太太倒抽了口氣,「你……你好狠!」
「我不能因為你愛我,就認為自己應該回報你的愛,因為感情不是單方面的,而我不愛你的事實,也同樣是無法改變的。」當初只是因為生意上有所交集,因此他和她吃過幾次飯,但這只是單純的社交應酬,想不到她就認定兩人在交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