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夫人,奴婢把四小姐請來了。」
二夫人細長的眉頭一擰,尖聲的罵道︰「呸!什麼四小姐?是誰準妳們這麼叫她的?」
「是奴婢錯了。」她們低著頭不敢看她。
她一臉苛刻,「哼!現在沒空教訓妳們,先把帳記著。」
婢女偷偷的吁了口氣,「謝二夫人。」
「……二夫人找我有事嗎?」元寶學乖了,不敢再叫她二娘。
「都是妳!都是妳這丑丫頭害的!」一根指頭戳向她的額頭,戳得她直往後退。「當初妳一出生,妳那個娘應該把妳掐死,省得妳留在世上被人嘲笑,現在可好了,還害得我的女兒被人退婚。」
元寶委屈的咬著下唇,說好不哭的,眼眶中的淚水還是不爭氣的涌了出來。「那不關我的事,我什麼也沒做。」
「妳還敢頂嘴!」二夫人打定主意要把所有的怒氣發在她身上。「去把藤條拿過來……快去!」
婢女驚跳一下,不敢磨蹭,趕緊去把東西取來。
烏亮的大眼登時布滿驚恐之色,她知道二娘要做什麼了。「二娘……」
「我不是妳二娘!」說完,藤條便狠狠的朝元寶的身上「咻」的抽了下去,痛得她馬上用雙臂抱住自己,可是很快的,第二下、第三下又來了。
她本能的閃躲著,「啊……啊啊……」
二夫人見狀,氣得更瞪圓了眼,「妳還敢躲!妳還敢躲!」
「好痛……二娘……不要打了……我下次不敢了……」元寶哭得滿臉漲紅,臉上那塊暗紫色的胎記顏色更深了。
在外頭听到叫聲,花嬸忍無可忍的沖了進來,見到這一幕,想也不想的就皰了過去,一把撞開身段瘦長的二夫人,讓她跌得四腳朝天。
「妳這女人好狠的心,四小姐不是妳生的,妳下手就可以這麼狠嗎?妳還有沒有良心?」
花嬸宛如母雞保護小雞一般,將元寶摟在懷中哄著,「四小姐,痛不痛?我們回房上藥去,等老爺回來,要老爺給個公道。」
二夫人狼狽的讓婢女扶了起來,面子掛不住,顧不得花嬸是死去的婆婆雇用到府里工作的,今天非要趕她出府不可。
「妳以為妳是誰?只不過是府里的下人,不要以為有死去的老夫人撐腰,我就不敢對妳怎麼樣。」她氣得直喘大氣。「妳馬上給我滾!」
元寶緊緊抱住花嬸,低聲下氣的哀求,「二娘,妳不要趕花嬸出府,她年紀大了,沒有地方可以投靠……妳打我沒關系……求妳不要趕她走。」
「來人!快來人啊!」二夫人壓根不理會她,馬上叫來家丁。「把花嬸給我攆出府去,不準她再踏進蕭家一步。」
知道自己這次護不了懷里這個從小看到大的四小姐,花嬸咬牙切齒的低斥,「二夫人,妳會有報應的。」
她暴跳如雷。「快把她攆出去!」
家丁也是無可奈何,又不能不照辦。「是!」
「花嬸!」元寶一面哭叫,一面追上去。
花嬸哭著回頭看她。「四小姐,妳自己要保重。」
「花嬸……啊……」小腿被狠抽了一下,痛得元寶趴在地上起下來。
「嗚嗚……為什麼?為什麼要趕花嬸走?」
藤條沒有因此停下,往她的小腿連抽了好幾下。
「誰教她敢替妳出頭,是妳這丑丫頭害了她。」二夫人從齒縫里進出話。「反正只要妳不死,老爺也不會管我怎麼待妳,妳就給我老實一點。」只要想到當年元寶的娘剛嫁進府里,就受到老夫人的疼愛,反觀自己,不管怎麼討婆婆歡心,都沒用,她就有滿肚子的火,下手也就更凶狠。
「哇啊……別打了……嗚……」元寶蜷縮著身子哭喊。
救救我!
誰來救救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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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時剛過,鬼魅般的高大黑影宛如一道流星,穿門踏戶,來到位于蕭府最後方的廚房,里頭自然沒有半個人影。
他想見她,可是又怕見她。
直到今天凌晨為止,他遵從義父交付的任務,一連殺了好幾個人,身上的血腥味連自己都聞得到,他不該在這時候來找她,可是他想待在她身邊,只有在她身邊,他才有活著的感覺,才會感受到心髒的跳動。
可是今晚她沒有在廚房等他,燕大不由得露出失望的眸采,不過沒有就此離開蕭府,他在每座院落里尋找,就算只是看她一眼也好。
燕大足尖輕點,在屋檐上搜尋著。
不期然的,兩名婢女經過對面的穿廊,其中一人的手上端著晚膳,兩人邊走邊聊,盡避已經壓低嗓音,不過對他來說要听得清楚並不是難事。
「……四小姐也算是可憐的了,臉上有那塊胎記,恐怕這輩子都嫁不出去了,就連大夫人和二夫人她們都容不下她,妳都沒看到白天時,四小姐被二夫人打得有多慘。」
「噓!」另一個人將食指豎在唇上。「小聲點,別讓人听見了。」
「這麼晚了誰會听見?」話雖這麼說,她們還是東張西望,再確定一下。「我說真的,比起大夫人和二夫人來,我們八夫人算是不錯了。妳瞧,她還要我們偷偷幫四小姐送這些飯菜。」
婢女點頭表示贊同她的話。「是啊!幸好我們是跟著八夫人。可是,八夫人現在雖然得寵,不過等過陣子老爺娶了新的夫人進門,八夫人只怕也會跟其他夫人一樣被冷落。」
「這也是沒辦法的事。」男人喜新厭舊,吃苦傷心的總是女人。
婢女搖頭嘆氣,「不談這個了,我們快把飯菜端去給四小姐吃,然後回房睡覺,明天還得早起呢!」
覷著兩名婢女的背影往反方向走,燕大飛身一縱,躍向對面的屋檐,如蜻蜓點水般行走,跟著她們的身影來到下人住的後院。
只見她們停了下來,往門板上「喀、喀」兩聲之後,然後推門進房,沒過多久便空手出來了。
直到兩人都離去,燕大這才翩然落地,來到那扇門前,手掌遲疑的抬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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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婢女的腳步聲走遠,元寶強忍的淚水緩緩滴下,她現在一點胃口也沒有,全身上下痛得像有火在燒。
她困難的爬回榻上,申吟的月兌下衣衫,只剩一件肚兜,然後用手指沾了藥膏,小心的抹在一條條交錯的傷痕上,可是有不少是在背上,她根本抹不到,手伸得再長也沒用,那份巨大的挫折感讓她的淚水掉得更多。
「嗚……嗚嗚……不能哭……元寶要堅強……」她不斷的用話來安慰自己,可是眼淚還是不爭氣的往下淌。「不要哭了……嗚……娘,妳為什麼要死?為什麼要丟下元寶?嗚嗚……」
她已經很努力了,可是活著真的好累,老天爺為什麼要這樣對她?她好想去找娘,還有女乃女乃,真的好想。
元寶用雙手圈住曲起的雙腳,將濕答答的小臉埋在膝上,怕被人听到,只能嚶嚶的啜泣。「嗚……嗚嗚……」
在她哭到顫抖的背後,一道黑影悄悄的覆上她,靜靜的矗立,黝黑的目光掠向雪白果背上那一條又一條令人看了怵目心驚的殷紅傷痕。
「是不是很痛?」
直到平空蹦出一句低沉中隱約還透著關切的詢問聲,才讓元寶從傷感中驚醒過來,猛地回頭,瞥見不知何時來到身後的燕大,像是見到親人,唇瓣抖了又抖,倏地跳下床榻,朝他撲了過去。
「嗚哇……」
被她這麼用力一撞,燕大的身軀晃了晃,滿臉驚愕的他被元寶緊緊的抱住,兩手登時僵硬的垂放在兩側,有些不知所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