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俊娘子 第2頁

屋檐上的飛賊被竹竿擲中左腿肚,踉蹌了幾步復又穩住。

奇詭的是,賊像被惹火,干脆不逃了。

賊在百姓們的驚呼中躍落地面,扛著贓物頂天立地站定。

賊恨到不行般欲做了斷,沖著甫策馬趕至的穆容華破口大罵——

「你他娘的就是個混帳東西!你這小白臉追個啥勁兒?!老子是挖了你穆家祖墳還是拆了你家祠堂?!緊咬著不放算哪招啊?!」

扁天化日之下,真真沒見過賊凶得這般理直氣壯的。

百姓們遂在街心圍出一小塊地方,把賊給堵了,邊好奇瞧著。

穆容華翻身下馬,突遭辱罵,他神態仍沉靜,道——

「閣下將東西留下,現在話還好說。」

「好說個屁!不給老子好過,老子也不令你安生!你追來也好,咱倆就當街來道小蔥拌豆腐,一清二白把帳給算了,看是你死還是我亡!」

賊是個身長略矮、蓄著落腮胡的中年壯漢,喊殺就開打了,扛著大布袋陡然撲至,其勢洶洶。

穆容華在圍觀群眾的驚叫中堪堪避開對方首攻。

對方沒給他喘息余地,地堂腿連連掃向他下盤。

賊的身手比預料中高強,穆容華不敢硬踫硬,除了閃躲仍是閃躲。

他像是避得瀟灑俐落,暗暗倒滲了滿背冷汗,論武,他自知絕非此賊人對手,但他原就沒想要單憑一人之力制伏對方,他目的在「拖」,只要能把對方拖在城中、困在自個兒地盤,待援手一到,定能甕中捉鱉。

賊的腿勁驚人,破壞力十足,街心的青石地磚被踏碎好幾處,兩旁作小本生意的攤子亦被毀去不少,飯館和茶館前的栓馬石更被踹得灰飛煙滅,永寧的百姓們退的退、躲的躲,亂作一團。

「姓穆的,是帶把的就別躲!好好吃老子一腳!」賊怒吼一聲,踹不到正主兒,改踹那匹在原地雜踏嘶鳴的大黑馬出氣。

「墨龍!」這會子,穆容華根本被戳中軟肋了,舍不得愛駒受傷,竟不閃不避直直沖去。

那強而有力的一腳眼看就要踹中黑馬月復側!

千鈞一發間,一道灰撲撲的高大身影由側邊搶進!

「嘶——」

「穆少!」、「穆少,頂住啊!」、「咱們來啦!」、「嘿嘿,天羅地網招呼你,看你還怎麼使橫!」

「王八蛋!他娘的龜孫子!有種單挑啊!撒網子、出陰招,算啥兒英雄好漢?!姓穆的,有種單挑啊!」

事態轉變起于肘腋之間——

穆容華只知眼前一暗,有人闖入自個兒眼界,橫在他、墨龍和賊人之間。

那人出手如疾電,不可思議的俐落明快,先以單掌扣他上臂,將他拉至身後,另一手再抓墨龍的轡頭一扳,將龐然大獸倏地推移。

同時間,那人腿功對腿功,四兩撥千斤擋卸了賊人雷霆萬鈞的一踹,後者似被那人氣勁震退,退退退,連退好幾步,最後還為了卸勁、為護住懷中的大布袋,賊只得摔了自個兒,倒坐在碎裂的青石地磚上。

便是此時分,穆家人手趕至,當街張網。

十來名穆家家丁和護衛共拋出五、六張粗麻編成的大網子,倒地的賊被當成大魚網個正著,哪還有翻身機會?

馬匹嘶鳴、呼嚕嚕噴氣,眾人叫囂、賊人吼罵……一時之際,各種聲音充斥耳中,穆容華定定听著,兩眼亦只懂得定定看著,瞬也不瞬注視面前那張稜角分明的男性側顏。

男人的個頭比身形修長的他高出許多,凝神再看,似……唔,竟是方才擲袖帶給他之人。

此時近近端詳,對方黝黑膚底泛銅光,那是長年累月在日陽下曝曬而成的自然色澤,質樸中帶粗獷,但濃眉生得飛挑,長目卻如春風翻拂的柳,又透出一股滿不在乎的狠勁兒……

第1章(2)

突地,那張臉轉向他。

發現他深究的眼,男人沖他咧嘴笑開。

穆容華一怔,頭一回見識大男人露出兩排白牙的笑。

……竟能笑得這般爽朗且淘氣。

對方的手大且厚實,猶抓握在他的臂膀上,掌溫暖熱,隔著衣料仍可感受。

「能站穩了?」那張薄而略寬的嘴微斂笑弧,徐聲問。

神識陡凜,穆容華這才後退半步離開對方掌控,抱拳從容作禮——

「多謝兄台出手相幫。」

「不用謝,我沒想幫你,我想幫的其實是他。」長目無辜地眨了眨,原抓著他上臂的蒲扇大掌改去撫模馬頸,一下下皆帶柔情。

聞言,穆容華眉鋒似有若無一動,正自沉吟,听對方笑笑又問——

「他叫墨龍?」

「……是。」

又是一記白牙晃晃的笑。「我在關外草原的馬場里,有一匹小牝馬刁玉,這匹墨龍配我的刁玉,恰好不錯。」

內心起疑,無法斷定此人是敵是友,穆容華僅淡笑扯開話題!

「兄台家在關外,迢迢千里來到永寧,所謂遠來是客,等會兒得空,且讓小弟作個東道主,請兄台吃酒,如何?」

仿佛他說了多可笑的話,男人這回不僅白牙閃動,連眼角似都笑出淚花。

穆容華本能揚手,接過他拋回的韁繩,欲再言語,對方已旋身朝那名被層層網住的賊人步去。

男人也許來者不善,也許只因性情古怪,但若想弄清對方底細,現下實非好時機,畢竟事有輕重緩急,在場眾人還等著穆家大少指示,他總得先將眼前賊人給「料理」了……穆容華思緒飛快轉動,遂將坐騎交給一名家丁照料,趕緊跟上男人

賊摟住大布袋困坐于地,也不知袋子里偷來什麼寶貝,一路護得這樣緊。

賊怒氣沖沖狠瞪穆容華,最後賊目轉向雙臂盤胸、一臉興味盎然的男人身上。賊憤然問——

「珍爺,你還跟姓穆的同一條道了!」

「莽叔,我這不是心疼那匹黑馬嘛!」

珍二欸欸嘆氣兼喊冤,昂藏身軀隨即蹲下,又道——

「哪,我自然也心疼你呀。」

話音甫落,他兩手抓著粗網子一扯,也不見他如何施力,結實的麻繩網子竟立時被扯裂出一個大大破洞!

守作一圈的穆家人馬豈能容他胡來!

霎時間,既驚又怒的斥罵聲此起彼落,吵得不可開交,幾名護衛大刀已出鞘,作圍剿之勢,就等主子爺發話。

局面轉變亦教穆容華驚心!

不過……還好……他暗暗調息。此時衙門派出的兵勇已然趕到,帶隊的捕快也與穆家有些往來,這是自個兒地盤,人手充足,就算對方強悍,強龍不壓地頭蛇,

落進此局也得低頭……所以,一切盡在掌控中,不會有事。

穩心,他不露聲色,僅淡淡問……

「兄台既與賊人同道,適才又何須擲來袖帶,助我抓賊?」

「唔……正所謂助人為快樂之本嘛,我樂意,我開心。」答得吊兒郎當。

穆容華听了也不惱。

斂下眉睫,他面如沉水,眸透幽華,來了招出其不意,就搶賊人懷中的大布袋,無奈是,他快,有人較他更快!

珍二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挖走那只布袋!

左腿猶被網繩勾住的中年壯漢則急得哇哇大叫︰「珍爺、珍爺,那是老子的心肝寶貝啊!拜托,求您了,咱辛辛苦苦搶來,可別還回去啦!」

「不還也得還!」穆容華冷聲道。

出手不中,他俊秀眉宇寒霜凜凜,才欲下令圍搶,豈料珍二劫了大布袋不走反留,還當場撕裂袋口。

布袋里不見金、不藏銀,更無珍珠瑪瑙,只見一人從袋中掙出腦袋瓜。

「秋娘!」穆容華喚聲緊繃,關懷之情溢于言表,可見與被劫之人交情頗好。然,秋娘僅能「嗚嗚嗚——」回應,因嘴里塞著碎布,嘴上還捆著布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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