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服公子身邊的兩個僕人立即上來便要動手,卻直接被人踹飛了出去,「砰」一聲,落在百姓閃開的街面上。
「你們知道我是什麼人嗎?竟然敢反抗?」華服公子氣急敗壞。
韓瑾瑞甩袖撢了撢袍角,似乎是想撢掉什麼髒東西一般,漫不經心地道︰「敢踫我家娘子,我這已經很客氣了。」
華服公子怒不可遏地嚷道︰「你一介庶民竟然敢對平定伯家的人下手,簡直膽大包天!」
徐琇瑩皺眉,「平定伯?」
華服公子,也就是平定伯的庶出二公子江昭明重新掛上得意洋洋的嘴臉,不可一世的道︰「怎麼樣?現在知道本公子的厲害了吧,如果你肯乖乖跟我回去的……」
話後半截話全被韓瑾瑞毫無征兆的一腳直接踹回了他的肚子里。
徐琇瑩噙著冷笑嘲諷,「哦,平定伯家的,若我沒有猜錯,你應該是那位受寵田姨娘生的庶出二公子吧。」
江昭明渾身一抖,這麼被人直接揭了身分,他心頭巨震,儼然有股不祥的感覺。
韓瑾瑞卻是很驚訝,「你竟然猜得出他是誰?」
徐琇瑩一臉的理所當然,「身為一個合格的當家主母,該知道的我都知道,不出門交際不表示我是草包。」否則,她也犯不著每天花時間到听雨軒去听故事。
韓瑾瑞听出妻子的不滿,明智地閉上嘴巴。
徐琇瑩淡漠地去看那面露懼意、想要腳底抹油溜之大吉的人,不疾不徐地道︰「好歹也是京中的世勛,魯國公府降爵的事才過去多久,你就這麼迫不及待地想讓平定伯府也步其後塵?」
江昭明一時站立不穩,直接摔坐到地上。他腿軟了,降爵這樣的事,就算他姨娘再受寵,父親也一定不會饒他的。
徐琇瑩若有所思地看著他,慢吞吞地分析道︰「我大約猜到你為什麼會出現在南市這里了,北市那里你怕自己不長眼惹到不該惹的人,所以就跑到南市來稱王稱霸。」
江昭明都快哭出來了,他今天出門明顯沒帶眼楮,如今的狀況已經很明顯,他在南市也惹到了不該惹的人。
徐琇瑩朝四下看了看,嘆了口氣,「走吧,江二公子,咱們找個地方好好說說話,這里顯然不太合適。」說完,她轉身就走。
韓瑾瑞掃了那江昭明一眼,冷笑一聲,跟著甩袖而去。
平定伯府的人急忙上去扶起他們的二公子。
江昭明沒敢跑,他的直覺告訴,跑的後果會很嚴重。雖然,他沒跑的後果一樣嚴重。
江昭明是被自己的親爹平定伯江重煥直接從茶樓里拖走的。是的,是拖!
被嚇破膽的江二公子連求饒都不敢,就被親爹拖了出去,拖到了大街上,然後隨手扔進了馬車里。
茶樓二樓臨街的窗子,徐琇瑩看著平定伯府的馬車緩緩啟動,一副事不關己地道︰「你說,這江二公子最後會怎樣?」
韓瑾瑞冷哼一聲,目光不善地盯著那輛遠去的馬車,若無其事地道︰「一個庶子罷了。」
徐琇瑩笑了一聲,玩味地道︰「可平安伯似乎沒有嫡子。」
她那個姑姑失寵很久了,這麼些年膝下也只得了一個女兒。而且據說能生下嫡女也是設計了平定伯才好不容易懷上的,想想也是艱難。
可那是她姑姑自找的,怨不得人。
韓瑾瑞一副無所謂的樣子,「庶子卻還是有的,不怕絕後。」
徐琇瑩忍不住失聲笑了,扭頭看他,「韓瑾瑞,你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刻薄了?」
韓瑾瑞一臉嚴肅地回答她,「跟你在一起的時候。」
徐琇瑩瞪他。
韓瑾瑞卻忍不住笑了,伸手摟住她,在她耳邊道︰「阿歡,你不知道,只有在你身邊,我才會覺得自己還鮮活地活著。」
徐琇瑩默默地伸手抱住他的腰。
其實在很小的時候,她就覺得韓瑾瑞是個挺可憐的家伙,母妃早逝,父王又沉浸在喪妻的痛苦中,完全把他這個活生生的人給忽視了。
她一直覺得他缺乏愛,所以小時候她曾覺得他十分可憐,自己便不嫌棄他那張整天冷冰冰的臉,勉強陪他玩。
誰知道一不小心就把自己給搭了進去,想想當年,果然還是年紀小啊。
再仔細想想,她長大了似乎也沒變得多聰明,一踫到這個家伙,就容易心軟。果然就像師父說的,他們真是冤孽啊!
正月十五鬧元宵,京城從正月十四開始連續三天不宵禁。
「阿歡,我們出去看燈。」
對于某人的提議,徐琇瑩卻提不起興致。
「阿歡……」韓瑾瑞心疼地看著趴在炕桌上無精打采的人兒,「出去走走,心情就會好。」
徐琇瑩連眼皮都沒動一下,她怕自己出去走走心情會更糟。
想想都覺得真是悲劇!
從她重返京城,先是遇到扒手,然後因荷包被人認出,接著一入王府就沒能再離開。再然後,嫁給某親王。婚後第一次出門,就踫到了原魯國公府二公子當街行凶。再然後,進珍寶閣巧遇她的姑姑。
婚後第二次出門,半路遇刺,回憶委實不太好。
遇刺之後的事,就更不要提了,魯國公府被降成侯府,始作俑者自殺身亡。
好不容易她鼓起勇氣第三次出門,又偏不巧地踫到了某伯府紈褲調戲,結果可想而知。這麼前後一回想,怎麼覺得自己的運氣自回到京城後就詭異的變得很背。
其實,別人心里也是跟她一樣的感覺——沾上珂王妃準沒好事!
在珂王妃還沒有成為珂王妃之前,就有不知多少人因定遠侯而被珂親王收拾得淒慘無比,而珂王妃就是定遠侯的嫡女。
這麼前後一聯想,只要是人,心里都忍不住要嘀咕了。
在這樣的情況之下,徐琇瑩對「出門走走」這件事,就真的變成沒想法了。
「听說今年的花燈很漂亮。」韓瑾瑞試圖引出她的興趣,她最近懨懨的,讓他看著很不習慣。
徐琇瑩有氣無力地道︰「我不想去,我怕又遇到什麼不好的事。」
「怎麼可能。」
「為什麼不可能?從我回京開始……」徐琇瑩忍不住將入京後的遭遇從頭到尾說了一遍,然後盯著某人的眼楮問︰「這樣你還覺得我出去不會遇到什麼不好的事嗎?」
韓瑾瑞無言。照這樣的規律推論下來的話,好像是不太可能。徐琇瑩神情更萎靡了,「所以我不想出去。」
他家阿歡這個樣子可不成,韓瑾瑞想了一下,便毫無心理壓力地道︰「阿歡,你想想,是他們倒霉,又不是你倒霉,對不對?所以,我們出去看燈,完全沒有問題的。」
徐琇瑩聞言,眼楮都瞪圓了,「可是別人會覺得我是個掃把星。」
某親王眼楮都不眨地恭維道︰「哪有像阿歡這樣美麗漂亮的掃把星。」
「夸我也沒用。」
「我沒有夸你,我說的明明就是實話。」
「我真的不想出去。」大過年的,踫到糟心事,別人糟心,她其實也糟心啊!何苦來哉?
韓瑾瑞想了想,勸道︰「元宵節難得京城不宵禁,大家都出去賞燈,哪會窩在家里的。」
徐琇瑩歪頭看他。
他保證道︰「阿歡你說,只要我能辦到,必定讓你滿意。」
徐琇瑩眨巴了一下眼楮,略帶遲疑,「過完年我們出京好不好?」
韓瑾瑞毫不猶豫地點頭答應了,「行,年後出京。」
徐琇瑩一下子從桌上直起身子,喜笑顏開,「說話算話。」
「一言既出,駟馬難追。」
「那咱們出去吧。」
看著恢復活力的妻子,韓瑾瑞在心里悄悄嘆了口氣。在見過了外面廣闊的天地之後,阿歡到底還是不習慣在深宅大院里待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