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圭女圭一臉正經八百,"是爹說他,在的這時間,一定要好好看著娘,別再讓娘流淚。"
她掏出絹帕拭去淚水,打起精神。"好,不會哭了,娘要堅強一點,我們一塊等你爹回來。"
"嗯。"母女倆很快達成共識。
※※※
思念是如此磨人。
即使是兩人分離的那幾年,日子也從來沒有這麼難熬,每過一天,就彷佛過了一百年之久,而她能做的,除了等待,還是等待。
天天數著日子,日日擔驚受怕,唯恐這次的分離就是永別。
千盼萬盼,好不容易京里有消息傳回,當青梅得知靳九霄進宮退婚,惹得皇上龍顏大怒,在一怒之下,將他打進天牢,讓她幾次昏厥又哭醒過來,恨不得身上長了翊膀,可以馬上飛到京和他生死與共。
她可以什麼都不要,只要他活著!
幸虧陪同靳九霄進京的侍從很快的用飛鴿傳書,將最新訊息了回來,得知巴仲陽接獲消息,特地從軍營趕回京城,拜托父親巴老將軍親自出馬,加上幾位與已逝的老城主有交情的文武官員也一同進宮求情,讓青梅衷心的感激不已,暫時按捺住焦灼的情緒,期盼奇跡出現。
他會平安歸來的,她要相信他!
就在青梅以為一切都將無望之際,靳九霄從天牢中釋放了,這好消息讓她心中再度燃起希望的火花。
整整兩個月的身心煎熬,直到再次接到他親筆來的家書,得知皇上將他打進天牢,原來只是一個幌子,雖君無戲言,可是皇上最主要的用意還是逼他交出銅礦的開采權來交換自身的性命,以及婚姻的自主權。
看著信的內容,青梅登珠淚盈睫。
為了她,他居然放棄靳家祖先留下的基業。
不過,靳九霄聰明的在談判桌上簽下了多優越的條件,雖然皇室擁有開采權,但是在工人的聘用方面,必須全部采用錦繡城當地的百姓,也為他們保住了差事。
至于玉茗公主,皇上以國事為重,用和親之名,將她下嫁關外民族,借此為我朝拉攏有力的盟友。
※※※
這天,帶著女兒返回老家,房子雖然整修過,不過此地的一景一物、一草一木,就連嗅到的空氣,都處處飽含著數不清的回憶。
信步來到老樹前,它仍舊巍峨的聳立在原地,數百年如一日。
風兒吹動樹梢,沙沙作響。
青梅將微亂的青絲撩到耳後,似乎看見小男孩和小女孩在樹下玩起捉迷藏,盡避小男孩滿臉的不情願,可是在小女孩軟軟的要求聲中,翻了翻白眼,勉強玩起那種在他眼里實屬幼稚的游戲……
她唇畔泛起一抹倩柔的微笑,眼光調到上頭──
小女孩爬到樹上下不來,哭哭啼啼的向小男孩求救,小男孩賭氣的不理她,小女孩哭得更大聲了,他捂住耳朵,仍受不了魔音穿腦,最後只有把她救下來,再臭罵一頓……
童年的時光是快樂的,就算閉上眼瞼,她彷佛能听見小男孩和小女孩玩耍的嬉笑聲,和追逐的跑步聲。
驀地,像是心有靈犀般,青梅緩緩的睜開秀眸轉身──
小徑的那端,站著一個衣袂飄飄的男人。
男人臉上布滿了疲備的線條,下巴也長出青髭,有些滄桑和落魄,但無恙地微笑睇著她。
眨眼之間,她宛如看見小男孩長大了。
從一個憤世嫉俗的孩子,變成了頂天立地的大人。
一個可以讓女人依靠終生的男人……
內心不禁一陣激蕩。
靳九霄一步步的朝她走來,慢慢縮短彼此的距離。誰也沒有先開口說話,只是互相凝視著對方,彷佛可以這樣過一生一世。
"我來帶你回家的。"
他出聲了,話中充滿了感情。
青梅不由得熱淚盈眶,喉頭也哽住了。
回家?
多美的字眼。
這回他是真的來接她的。
"對不起,讓你等這麼久。"他又說。
她听出他話中真正的含義,唇瓣一顫,淚水不爭氣的直往下掉。
"嗚哇……"青梅撲進他懷中,痛哭失聲。
兩條有力的雙臂彷佛要將她揉入內般,緊得快喘不過氣來,可是她不在乎。
終于……她終于等到他了。
小小番外篇
"咳咳咳……"
听到轎內傳來陣陣嗽聲,駱府的總管實在很為難,只有硬著頭皮,勸小主子打消念頭。"我的小祖宗,你的身子不好,還是不要出去吹風,免得又……"
話還沒說完,轎內就迸出略帶稚氣的吼叫,"你真是羅唆,本少爺又不是犯人,連出個門都要經過你允許,還不快點起轎,咳咳……"
總管關心的掀起轎廉,"少爺,你要不要緊?"
"還不起轎!"一只腳粗魯地把他踹了出去。
他猛擦著額上的冷汗,"是、是,起轎!"
華麗大轎在四名轎夫的抬動下,離貽d當今丞相位在鳳山鎮的別莊,沿著大街,沒有目的的隨意亂逛。領人薪餉,就要認真辦事,只求轎內的小祖宗心情愉快,他們這些下人的日子也就好過了。
"咳咳……"打從一出娘胎就拖著這副破爛的身子,讓駱英杰的脾氣變得易怒,看什麼都不順眼。"本少爺沒有說停,誰也不準停。"
總管小心翼翼的問︰"少爺想去哪兒?"
"本少爺想隨便逛逛不行嗎?"
"行,當然行。"人家是當今丞相的寶貝金孫,誰敢不從。
駱英杰憋著一口悶氣無處發,突然喝道︰"停轎!"
"停轎、停轎。"總管命令轎夫將大轎停放到路旁,湊上前去,搓著雙手問︰"少爺有何吩咐?"
一道人影霍然從轎內鑽了出來,向前跑。
他緊張的像只老母雞追上前,在他身旁叫。"哎呀!我的小祖宗,你怎麼跑出來了?快把披風穿上……"
"煩死人了!"駱英杰邊走邊氣呼呼的撥開總管為他披衣的手。
總管仍好聲好氣的相勸,"少爺,你就听奴才一次,否則丞相怪罪下來,奴才們可承受不起。"他還不想太早死。
"都給本少爺滾遠一點!"
他們之所以會來照顧他,還不都是為了銀子,怕他病情加重,會丟了差事,根本不是真正關心他的死活。
"少爺……"總管滿頭大汗的想再勸他回去。
駱英杰捂住口鼻,一陣劇咳。"咳咳……"既然沒有人關心他,那自己是死是活已經無關緊要了。
"少爺,你又咳得這麼厲害,還是快跟奴才回去吧!"
眼看總管像黏皮似的,攆都攆不走,他頓時靈機一動。
"好吧!你去叫轎夫把轎子抬過來,本少爺在這兒等。"
總管信以為真,樂得直點頭。"是、是,奴才馬上去。"臨去前,為他披上風衣。
"笨蛋!"他前腳一走,駱英杰後腳就跟著落跑。
※※※
向來出門身旁總有奴僕隨,這回單獨行動還是頭一遭,一時之間,連東南西北都分不清了。
他忽地略感寒意,本能攏了下披風,又低咳幾聲。
哼!他才不要這麼快回去,讓這幾個奴才被爺爺訓一頓好了,最好叫他們統統滾蛋。
反正他是個沒爹沒娘的孩子,誰也不會關心他,就連最親的爺爺,只是把他扔在這里養病,難得會來看他,擺明了不喜歡他,既然這樣,干脆死了算了。
"喵、喵。"
不期然的,駱英杰听見腳邊傳來兩聲貓叫,本能的低下頭,果然是只有著斑點的小花貓,全身髒兮兮的,看來是沒有人養,正坐在路中央,用後爪搔著癢,模樣十分逗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