芍藥搖了搖螓首,「我最喜歡吃包子了。」
「真的?」他難為情的抓了抓頭發,「那、那你慢慢吃,我要去上工了,中午我再幫你送吃的回來。」
听他這麼說,她反倒過意不去。「不用了,這樣太麻煩你了。」
「可是肚子餓會很難受,我知道那種滋味。」周大器想起自己從小就嘗遍了挨餓受凍的滋味,不希望有人跟他一樣。
「我會到山下買東西吃。」她說。
周大器接受了她的說辭,毫不猶豫的走到供奉著母親牌位的神桌前,拉開小抽屜,拿出一只錢袋塞給她。
「我知道你身上沒有銀子,這些是我全部的財產,你要用多少自己拿。」他大方的說。
「什麼?」芍藥愣愣的接了過去。
沒有了後顧之憂,他便開開心心的走了。
瞪著手心上沉甸甸的錢袋,里頭雖然都是銅錢,根本沒多少銀子,可是他們昨天才認識,根本還算是陌生人,他居然就這麼信任他,將身邊所有的錢財都給她,完全沒有防人之心,真讓芍藥又是動容又想破口大罵——
真是一頭大笨牛!
第二章
求婚記
小風疏瀟瀟地,
又催下千行淚。
吹蕭人去玉樓空,
腸短與誰同倚?
一枝折得,人間天上,
沒個人堪寄。
——孤雁兒‧李清照
「老板娘,我回來了。」周大器將推車停妥在牆角,然後抓起披在肩上的毛巾擦拭滿頭汗水,再向兩手叉腰、怒視著自己的婦人鞠了個躬
「叫你送個貨,這麼久才回來,是不是到哪里模魚去了?」她稍一不注意,就給她偷懶了。
他惶恐的搖著大手,「我沒有模魚!」
「你這頭大笨牛給老娘搞清楚,要不是我們夫妻倆可憐你,早就叫你滾蛋了,要是敢偷懶,你明天就不用來了。」老板娘冷嘲熱諷的喝道。
周大器不住的道歉解釋,「我真的沒有偷懶,因為在路上有人昏倒,我就送他去看大夫。所以……」
她苛刻的高聲嚷著,「你倒好心了,放著工作不干,跑去當大善人,我呸!就憑你這副德行,人沒人才、錢沒錢財也配當。」
「夫人,大器個性善良,遇到人家有困難,當然不會袖手旁觀,他又不是故意的,你就別再念了。」鄒老板低聲下氣的幫他說話,就是希望太座大人消消氣,放周大器一馬。「要是讓左右鄰居听見了,還以為我們虐待伙計。」
老板娘霎時尖著嗓子,「誰敢這麼說老娘?」
「好了,夫人,你進去休息,這里讓我來就好了。」唉!娶了這種歹某,實在有夠丟人現眼的。
「記得叫他把今天剛進的白米都整理好,不然老娘就扣他薪餉。」她惡狠狠的警告。「你也沒有好日子過,听到了沒有?」
他連連說好,「我知道、我知道,你到里頭休息,睡個午覺好了。」
「哼!」老板娘瞪了兩人一眼,才悻悻然的到內屋去了。
鄒老板大大的吁了口氣,「總算走了,大器,你可千萬不要把她的話放在心上,就當作是瘋狗在叫就好了。」
「老板,是我沒有按時把貨送到,被罵是應該的。」周大器倒是很想得開。「還有哪一家要送貨?」
他翻了翻訂貨本,「嗯,城東的趙老爺府上要五袋白米,等一下吃過中飯再送去就可以了。」
「老板,我先去送貨,回來再吃沒關系。」說完,就到倉庫里搬貨去了,等準備就緒,就朝在櫃台後方算賬的鄒老板報備一聲。「老板,我去送貨了。
「好,路上要小心。」
*****
「哈瞅!」周大器打了個通天大噴嚏,忍不住揉了揉鼻子。真是怪哉,他又不覺得冷,也沒有著涼,怎麼會突然打起噴嚏來?難不成有人在偷罵他?
此時,肚子正好發出巨大的咕嚕咕嚕聲響,提醒他到了該吃午飯的時候了。可是周大器頭一個想到的不是如何喂飽自己,而是此刻借住在家里的芍藥,萬一她不認得下山的路,那豈不是要挨餓了?再者要是不小心迷了路,山上有野獸,還有獵人設置的捕獸陷阱,以及許許多多未知的危險,要是出了事怎麼辦?
周大器將推車停了下來,憨直的臉上露出擔憂的表情,考慮著該不該幫她送飯?可是手邊還有活要干,萬一送晚了,老板娘又要給他排頭吃了。
有些心不在焉的重新拉著推車繼續前進,沒有留意到前方的路人,幸好對方及時閃開,不然鐵定撞到。
「喂!你是怎麼看路的?」杜衡開口怒罵。
他情急的丟下推車,朝對方鞠躬哈腰。「對不起、對不起。」
「我們少幫主身份高貴,萬一被你弄傷了,你可賠不起。」柴胡也迭聲罵了幾句,然後轉向高傲英俊的年輕男子,又換了張討好的臉孔。「少幫主,你沒事吧?有沒有哪兒撞傷了?」
「區區的推車能撞傷我嗎?」奉天幫少幫主——端木遠志冷冷的問。
「當然、當然。」這馬屁拍到馬腿上去了。
周大器心急的不斷向他們賠罪。「真的很對不起,我剛剛沒有看到你們,有沒有怎麼樣?要不要請大夫?」
「滾一邊去!別用髒手踫我們少幫主。」那嫌惡的口氣十分明顯。
「我的手很干淨,沒有髒。」周大器沒有听出對方口氣中的鄙夷,將手猛往衣服上擦拭,表示沒有騙人。
柴胡輕蔑的眼神明顯可見。「哼!原來是個笨蛋。」
俾睨著面前的魯頓男子,端本遠志也不想跟他計較,免得壞了自己的形象。「沒事了,你可以走了。」
「你真的沒事?」娘常說男子漢大丈夫就要敢做敢當,所以他不會逃避責任。
杜衡低斥,「我們少幫主說沒事就沒事,快滾!」
「那我走了。」周大器又趕著去送貨了。
待周大器離去後,他才打量了下這座不怎麼繁榮的小鎮,道出自己的疑惑。「少幫主,公孫姑娘真的會在這種鳥不拉屎、烏龜不上岸的地方嗎?」
柴胡也同意他的想法。「是啊!這里一點都不好玩,我看可能性很低。
「那是因為你們都不了解她。依芍藥的個性,明知我們會出來找她,絕對不會選擇走官道……」端木遠志眸底掠過兩束精光,一臉勢在必得。「我有預感,她就躲在這附近幾個城鎮之中。」
杜衡滿臉的謅媚,「其實以少幫主的條件,要娶什麼樣的女人沒有,何必單戀那朵帶刺的芍藥花?就算她是當陽門掌門公孫潯的獨生女又如何?這世上還是有比她更美的女人。」
端木遠志冷笑一聲,「你懂什麼,越是難以馴服的女人,我就越有興趣,就像狩獵一樣,最後的結果才是最重要的。」
「是啊,小的真是不明白,能嫁給少幫主可是她上輩子修來的福氣,她居然為了逃婚而離家出走,實在太不知好歹了。」杜衡替主子不平。
「獵物就是要會逃,這樣才有意思。」他諷笑的說。
「少幫主別忘了,還有個左恪敬不得不防。」
「他又如何?」
柴胡刻意壓低聲量,「俗話說肥水不落外人田,難保公孫掌門不緩筮私,只要把女兒嫁給自己的愛徒,就不怕將來當陽門的掌門之位落在外人手中。」
端木遠志冷嗤一聲,「這還用你說!不過近年來當陽門的聲勢漸漸落于我們奉天幫之後,公孫潯若是想要重振往日的雄風,還得靠兩家聯姻,這點他可是比誰都清楚,只是,我也不會小看左恪敬的能耐,所以非要比他早一步找到人不可。」
「少幫主,不如我們先找個客棧住下,再慢慢打听。」杜衡建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