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動也不動,站在原地直勾勾地瞧他。
「干麼?」千金貴體還不趕快移動尊駕回房。
「你還沒告訴我,你開心嗎?你要當爸爸了。」
開心?見鬼了,他嚇都嚇死了好不好……
「嗯。」這虛弱得要死的哼應聲是誰發出來的?他明明不是要說這個……但是看見她因此而露出那麼燦爛的笑容,話不自覺就從嘴里冒出來。「自己留意些,下次產檢記得說一聲,我陪你去,有些事情要請教醫生。」
「好。」雖然領悟得有些晚,虛擲了數年光陰,但幸福只要開始了,永遠不嫌晚,不是嗎?
婚姻當中,有太多的磨合,端看個人如何面對、抉擇,她很慶幸從來不曾放棄過,堅持與他走到了今天。
終于,等到了她的婚姻撥雲見日。
外一章抉擇
午後,杜宛儀偷了空回家,到兒子房中探視。
這陣子天氣不穩定,她叮嚀了大的,少盯幾次小的,就給她染上流行性感冒了,接到幼兒園打來的電話,她差點嚇壞了。
丈夫已經先一步帶兒子看完醫生,打了一針回家休息,她趕回家時,兒子蜷臥在父親懷里,父子倆擠在小床上睡得好熟。
今天,她不放心又回家一趟,確定兒子一切安好,沒再發燒,這才放下懸掛的心。
回到房中沒多久,家中電話響起,她伸手接听。
「您好。請問傅克韞先生在嗎?」是甜美的嗓音,有些制式化的音律,像是櫃台總機那一類的。
「他不在。您哪位?」
「這里是慈心醫院婦產科,傅先生昨天來過這里,遺落了皮夾,請問方便過來櫃台領取嗎?」
熬產科?!一個大男人不會去婦產科,那——他跟誰去?
「小姐、小姐?」
由呆愣中回神,她連忙應聲。「喔,我是他太太,我現在過去拿。」
幣了電話,也領回皮夾,稍晚,傅克韞回來,她勾勾食指。「傅先生,麻煩過來一下。」
「什麼?」他月兌下西裝外套掛好,走向倚坐在雙人沙發的妻子。
「這個。」她揚揚手中的皮夾。「我今天去醫院幫你拿回來的,你和誰去婦產科?」
他腳步一頓,在她身邊坐下,沒立刻開口。
杜宛儀偏頭打量他的神情。「很難回答?」
「有一點。」他凝思了會兒,斟酌詞匯。「這關系到個人隱私。」
這是道德問題,既不是當事人,就無權多說什麼。
「所以不能告訴我?」
「不能。」
「喔。」
喔?!「就這樣?」他意外地揚眉,她完全沒有追問下去的意思。
「啊不然咧?」他不是說不能講?當然就這樣了啊。
「你……沒胡思亂想?」他再次確認。
「是有滿肚子疑問啦,不過沒亂想,你放心。」
他細細審視她臉上每一個表情,確定她不是在說場面話。了不起,婦產科都打電話來了,還能夠處變不驚,真的長進不少。
不過他還是多嘴強調一句︰「小毅絕對沒有弟弟或妹妹,有也一定會是從你肚子里出來。」是說年近四十,也不太生得出來了,想生他也不準。
噗——
她笑出聲。「我知道啦!」
第10章(2)
但是他不說,不代表她永遠不會知道。
天意之所以是天意,絕對是因為它深奧到你永遠抓不準下一刻會發生什麼事,對于難以掌控的奇妙巧合,你只能將它歸于天意。
前幾天跟妹妹通電話,發現她牛頭不對馬嘴,講話方式怪異,過沒兩天,她到傅克韞那間臨時休息的小鮑寓去幫他添置些日常用品——有些他吃慣、用慣的東西都是她在打理,叫他買他還不知從何買起。
結果,就讓她撞見小妹那只絕世鴕鳥龜縮到這里來,還給她帶球跑,差點把她氣死。
家門不幸啊!杜家怎麼會出了這麼個敗壞門風的不肖子孫,還沒名沒分為同一個男人懷孕兩次,千錯萬錯錯不悔,簡直笨到太平洋去了!
听听那小表怎麼說的?四十歲的女人真愛碎碎念、四十歲的女人真愛碎碎念、四十歲的女人真愛碎碎念……好可恨的一句話。
暗克韞把她拐回家,還小妹耳根清靜,見她心有不甘,一副想咬棉被泄恨的表情,他笑出聲來。
「還在想小妹的事?」
她猛然抬頭。「那天你就是陪心心去婦產科?」
「嗯。帶小毅去醫院,在門口遇見她,她看起來很茫然,就陪著她等檢驗結果出來。」
也就是說,他早知道了!
「明知道她在逃避你還出借住所!」這個幫凶!
「不然我該怎麼樣?像你一樣指著她的鼻子碎碎念嗎?」他不以為有用。
「你至少要告訴我啊!」那是她妹妹耶。
「你會大驚小敝。」小妹不讓他講,他能不顧當事人意願嗎?心心不是小孩子了,她有權決定自己的事。
「我大驚小敝?!」呃……好啦,當了媽之後是真的比較愛碎碎念,丈夫已經不只一次說她像嘮叨老太婆了。
她泄氣地垂下肩。「難道就由她去嗎?」
暗克韞伸手揉揉她的發。「我來處理,心心也是我妹妹。」提供住所不是要讓她逃避,而是讓他們能確知她安好。那男人有心的話,會自己找到她,真沒辦法,小孩呱呱落地前,他也會用點小技巧讓徐靖軒找到她。
杜宛儀仰頭望他,了然地淺笑,暖了眸光。
這男人不說甜言蜜語,但順口說出的寥寥數語,卻比情話更暖心。
她的家人也是他的,她的事情他當成自己的在擔待,她是他生命中最重要的女人——他的一言一行,都在訴說這則訊息。
「過兩天,去看媽媽吧!」她輕聲說。
他的家人,也是她的啊!他也是她生命中最重要的男人。
人,真的永遠料不到下一刻會發生什麼事。
前一刻,吃早餐時仍在說年底要帶小外孫出國去玩,討論該去哪個國家,下一刻,杜明淵就在杜宛儀面前倒下。
暗克韞做了急救措施,穩住驚痛慌亂的妻子,鎮定地打點所有事宜,將岳父送醫急救。
心肌保塞,引發心髒衰竭,不到二十四小時便撒手人間。
杜明淵走得突然,沒人預料得到,杜家上下一片哀沈。
無論是生前被捧在掌心萬分寵愛的那個,還是被放逐邊疆、盼一個關愛眼神盼了多年尚未等到的那個,都沒有辦法接受好好一個人突然說走就走的打擊,悲傷愴慟,傅克韞擔待著後事的處理。
頭七那天早上,律師上杜家來,說杜明淵前陣子才說要重新立遺囑,所有重要文件都在保險箱中。
問題在于誰也不曉得保險箱密碼。
一般人設定密碼,多半會用對自己別具意義的人或數字,接連試過杜明淵以及杜宛儀的生日未果,所有人瞪著保險箱,束手無策。
暗克韞沉默許久,突然念出一串數字。
杜宛儀訝然瞥他。那是……心心的生日。
他知道岳父的心事,知道他其實很愛小女兒,出事前一個禮拜,還交代自己出面買下徐靖軒隔壁的房子,留給小女兒。
處理完杜明淵的後事,律師公布的遺囑,更是跌破所有人的眼鏡。
托傅克韞出面交涉購下的那處小套房,以及一筆信托基金,留給小女兒。
杜家大宅、名下現金,留給大女兒。
其余動產、不動產、股票、有價證券,一切的一切,皆由女婿繼承。
這種完全出乎眾人意料,不合常理的遺囑一公開,確實是眾所嘩然,連一向鎮定的傅克韞都呆愣了好一陣子。
杜明淵等于是將畢生的心血,全留給一個毫無血緣關系的人,誰也想不通他究竟在想些什麼,直到律師告知遺囑中附加的但書,這才恍然大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