請郎上花轎 第4頁

靜坐半晌,他微掀眼臉,心想距離天色大亮還有段時間,不禁掛念起尊敬的師父,以及諸位師兄弟,見他遲遲末返師門,鐵定心急如焚,可是目前的情況,已經不是他能控制得了的。

『呀!』的一聲,房門被人推開了。

霍煦陽不由得側耳聆听。「誰?」

「我。」來人除了白靈芝,沒有別人。

「姑娘深夜來訪,不怕遭人非議?」他板著嚴肅的俊臉問。

白靈芝故意繞著方桌走了一圈又一圈,欣賞著霍煦陽沉凝的表情,不知怎麼,她就是愛看他生氣,卻又無計可施的模樣,不禁噗哧嬌笑著,卻惹惱了霍煦陽。

「妳笑什麼?」

「我笑你問的根本是廢話,我要是會怕遭人非議的話,就不會帶你回來了。」她一派落落大方的入座,美目閃動著濃濃的促狹之意,

「這里是我家,我愛來就來,誰要是敢嘴碎,我就讓他們生不如死!」她說的話明明駭人,但臉上卻漾著笑容。

霍煦陽下顎一縮,「姑娘的心思好惡毒。」

「罵得好!」她高興地拍了拍小手,想不到挨罵也是一種樂趣。

這下憶起她奇怪的嗜好,他馬上將臉龐別開,不再吭聲,免得稱了她的心。

「為什麼不說話了?」她兩手托腮,睇著他那張微慍的面容,對他的好感正逐漸增加當中,她過去見過的男人各個俗不可耐,唯獨他特別與眾不同。

他面無表情,淡淡的說︰「霍某與姑娘無話可說。」

就猜到他會這麼說。白靈芝鼓了鼓嫣頰,猶不死心。

「可是,我還有很多話要跟你說,譬如我想知道你的眼楮是怎麼瞎的?是天生的,還是遭到歹人的暗算?還有已經瞎了多久了?」

等了片刻,不見他開口回答,白靈芝也知他不屑跟自己攀談,不過他越不想開口,她就越想逗弄他玩。

"你怎麼了?不舒服嗎?是不是發燒了?"她故意探出一只春蔥玉手,模向他的額頭。

丙不其然,霍煦陽立即像被沸騰的熱水燙著似的避開,整個俊臉拉得好長,讓她不由得吃吃笑著。

"姑娘,男女授受不親,妳該避嫌,天色很晚了,請你出去。"他寒著臉下逐客令。就算身為囚犯,也有其自尊。

白靈芝笑容一斂,將小臉湊近他,兩人的距離近得可以感受到對方的的氣息。"要我出去可以,你只要告訴我眼楮是怎麼瞎的。"他越是不屑跟她親近,她就越是故意主動對他投懷送抱。

他又是氣惱、又是受窘。"姑娘不要逼人太甚,否則霍某就……"過于嚴厲的話,即使他再怎麼憤怒,還是說不出口。

"我這麼喜歡你,怎麼舍得逼你呢?"她眸中飽含少女情懷,對霍煦陽的抗拒有些氣餒。"我只是太關心你了,只要你把事情的始末告訴我,我馬上就走。"

"這是霍某的私事。」就連最親近的人,也沒幾個知道。

「好,那我就坐到天亮為止。」她和他杠上了。

「妳──」霍煦陽一時氣結,心中卻又有股很深很深的挫敗感,但礙于劍僮仍落在她手上,不能棄他于不顧──

「我這雙眼楮已經瞎了快十年了。」

「原來不是天生的,那究竟是怎麼瞎的?」美眸中不自覺的溢出關懷之色。

霍煦陽閉了下眼,「被人弄瞎的。」

「怎麼弄的?」白靈芝決定打破砂鍋問到底。

他沉默了片刻,才開口吐露事情始末。

「約莫在十年前,當時我剛入門沒多久,在某日夜里,來了一對母女,和家師起了口角,我在睡夢中听見爭執聲,趕緊起來察看,就見家師與那名婦人打了起來,盡避當時自己武功不濟,但仍想要幫忙,卻被一名不過六、七歲的小女孩給暗算了。」

白靈芝喉頭倏緊,美眸一瞬也不瞬的盯著他,「怎麼個暗算法?」

「只記得她朝我的臉灑了一團紅色粉末,不過一剎那的工夫,我的雙眼頓感劇痛難當,當場就暈厥過去,當我醒來時,便再也看不見了,家師請了許多名醫來為我解毒,還是無法讓我的視力恢復,從此便成了瞎子。」他臉色平靜的說完。

她俏臉微變,干咳一聲,不自在的問︰「那你會恨那個害你變成瞎子的凶手嗎?」

霍煦陽冷靜如常,「對方只是個孩子,或許連自己做了什麼都不知道,該從何恨起呢?」

「真的不恨?」他真是濫好人一個!他又回到原先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態度。「妳的問題我已經說了,姑娘可以請回了。」

「我還有個問題!」白靈芝舉起手道,定定的瞅著他。

「姑娘說話要言而有信。」他早該猜到她不會輕易罷休的。白靈芝依舊嘻皮笑臉,

「再一個問題就好了。若是有一天你遇上那個小女孩,你真的能以平常心對她,絲毫不會怨恨她?」

「既然事實已經造成,再多的怨恨也是枉然。」說完,霍煦陽不給她再有發表感想的機會,冷淡的輕斥,「姑娘可以走了。」

她眸底躍動著兩簇詭譎莫測的光芒,

「好,我這就出去,你也早點休息,不過,可別試圖逃走,就算正常人想出去都難,何況你是個瞎子,萬一迷了路──被山里的野獸吃了那就可惜了。」

霍煦陽也不搭腔,只是沉著肅穆的俊顏,視她如空氣,不再搭理她。

白靈芝面對他的冷漠不以為意,笑說︰「晚安,明天我再來看你。」

*****

「霍公子,該吃早飯了。」翌日一早,桔梗和苻苓將白粥和幾碟下飯的小菜擱在桌有禮的招

呼著,「碗筷都在你面前,需要我們幫忙嗎?」

他拘謹的搖頭,不習慣讓女人伺候。「不用了,霍某自己來就行了。」

苻苓見他在凳子上坐定,行動上比她們想象中的還要靈活,不似個瞎子,可能事先將房中的擺設都模熟了。

「是,那你慢用,待會兒我們再來收拾。」

「謝謝。」既來之、則安之,他並不會傻得用拒食來抗議。「對了,請問兩位姑娘,霍某

的劍僮還好嗎?」

「他很好。」桔梗率先開口解除他心中的隱憂,「有得吃、有得睡,我們不會虐待他的,我們小姐也沒有傷害他的意思。」

「是啊!霍公子只要安心在這里住蚌幾天,不用多久便可以離去了。」

他微扯下弧度優美的嘴角,極淺的嘲諷,「是嗎?」他並不相信白靈芝的話。

苻苓護主心切,急著為小姐辯解,

「我們小姐是貪玩了點,因為住在這山里除了打獵之外,也沒有其它樂趣,只有偶爾戲弄一下那些上山的百姓,不過,她的喜好隨時在變,也不會維持太久,過不了幾天,等她找到好玩的,自然就會放你們走了。」

「戲弄別人只是因為好玩?.萬一鬧出人命來呢?那些人就活該白白沒了性命嗎?誰又能負得了這個責任?」霍煦陽不表贊同的低斥。

她和桔梗相視一眼,語氣沉重的道︰

「霍公子可別因為這樣就對我們小姐產生誤解,其實她人並不壞,只是任性了些,還有想法跟別人不同罷了。」

霍煦陽面色一沉,「妳們不必替她解釋,霍某不想再談了。」

「那……霍公子慢用,我們出去了。」看來她們真是幫了倒忙。听見房門帶上,他才幽幽

的嘆息,方才實在不該把對她們主子的氣出在下人身上,那對事情于事無補。

「唉!」看來歸心似箭的情緒讓他有些失控了。就在霍煦陽模索著桌面,想執起碗筷時,屋

外的細微腳步聲讓他頓時失去用餐的心情,他很快的辨出來人,因為任何人的腳步聲只要听過一次,他便會本能的記住,何況是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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