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靜兒不要耀耀流血……」靜兒眨了幾下眼皮,漸漸鎮定下來,像只柔順的貓兒伏在他身上,任他撫順不馴的毛發。
「我沒有流血,已經沒事了。」他柔聲的低喃著,然後抬起不豫的臉色,「你們還不快走?」
黑衣殺手相覷一眼以不可思議的速度隱遁在月色中。
「她睡著了。」黑天耀俯睇她無邪的睡顏,眼光轉為愛憐。
雨殛瞪著方才還狂暴如虎般的靜兒,簡直是判若兩人。
「要不是親眼看見,我還真是不敢相信。」
「少主可有受傷?」風薔關切的問。
黑夭耀將憨睡的小女娃抱進屋,口氣充滿不明的疑慮,「沒有。那些人雖然是針對我而來,卻又不像是要取我的性命,用意還有待查明。」
「屬下這就想辦法去查清楚。」她說.
他冷冷一笑,「不必浪費時間了。我知道要先往何處找起。」
第四章
瞪著門上貼有「暫時歇業」紅條的當鋪,黑天耀的面容透著一股沉凝。他沒猜錯!昨晚的夜襲和白曇果然有關。
雨殛匆匆回報,「少主,我問過住在附近的人,沒有人知道這家當鋪的老板住在哪里,就連店為什麼突然休息,也沒人曉得原因,我看鐵定有問題。」
「少主,屬下懷疑這家當鋪有可能是魑魅魍魎的堂口之一,因為隱在市集中,不但可以避人耳目,也方便互通訊息。」
見黑天耀攢眉不語,風薔又問︰「那朵白玉曇花的主人和魑魅魍魎之間絕對有密切的關系,只是為什麼要襲擊我們?」
「我想只有問她本人才知道了。」他又憶起那天爹對白曇的評語。
「……耀兒,你爺爺曾經說過,白曇是個性情極為古怪的女子,沒有人知道她在想
什麼,一旦惹怒了她,什麼事都做得出來,這世上大概只有尉梵可以制得了她,可是,
他已經死了,所以,你千萬要留意。」
雨殛有滿月復的牢騷、不滿!「什麼魑魅魍魎?干嘛畏首畏尾的?有本事大家光明大的打,躲在暗處偷偷模模的,算什麼英雄好漢?」
「他們是殺手,又不是英雄,當然不會跟你光明正大的打了。」風薔又忍不住傍他
吐槽。「少主,我們現在該怎麼辦?」
「是啊!少主,難道我們只能坐以待斃?」
黑天耀微揚嘴角,「我們什麼都不用做,因為不需要多久,他們就會來邀請我們上門做客了。」
「啥?」風、雨兩位護院听了瞪大了眼。
桌上備好文房四寶,靜兒一臉心虛的正襟危坐,小手笨拙的拿著狼毫筆,在黑天耀
嚴格銳利的目光下,手指微顫的下筆。
一旁的雨殛合掌為十,不斷向上天祈禱著,要是沒有通過今天的初試,他的刑期恐怕要無限期的延長了。
「現在才來抱佛腳已經沒用了。」風薔在一旁等著看好戲。
他苦苦哀求,「薔,待會兒你得幫幫我。」
「為什麼我得幫你?」她冷冷的反問。
雨殛臉色一變,曖昧的眨著眼,「因為你是我未來的娘子,你不幫我幫誰啊!」
「鬼扯!誰是你娘子?」她漲紅了臉嬌斥,「你再亂說,我一掌劈了你。」
「噓,小聲點。」他差點忘了現在不是打情罵俏的時候。
一豎、一捺,靜兒戰戰兢兢的寫了幾劃,還不時的偷覷主考官的臉色。
當人類真的好累、好累,要學會自己穿衣服、學會用筷子吃東西,還要學會說人類的語言現在又要她學會寫字,有好多、好多東西要學,可是,她如果不學,耀耀會生氣,所以,就算再苦再難,她都要統統學會。
「寫好了。」劃上最後一筆,靜兒露出甜孜孜的純稚笑靨,期待得到獎賞。
黑天耀睥睨著宣紙上歪七扭八的字跡,「這是什麼?」
她笑嘻嘻的解答,「耀耀的耀。」
「我不是要你先學會寫自己的名字嗎?」
靜兒的笑容縮小了一半,「靜兒想學耀耀的名字……」
「雨護院?」黑天耀冷睇著雨殛。
被點到名的雨殛困難的咽了口口水,「這娃兒脾氣好倔強,屬下拗不過她,只好先教她寫這個耀字。」
「耀耀生氣了?」她眼眶紅紅的。
他呼吸一窒,但又強迫自己千萬不要心軟。「盯著她,今天沒把自己的名字練好,不準她吃晚飯;再沒練好,不準她睡覺!」
「少主……」雨殛張口想替她說情,再怎麼樣,人家也還只是個娃兒上種懲罰未免太重了。
黑天耀不等他開口,就拂袖離去。
「耀耀在生靜兒的氣了……」靜兒幽幽的說。
雨殛也為她抱不平,「少主也真是的,靜兒不過才八歲,而且又是被狼群給養大了,學習的速度當然比一般人慢了,沒必要管教得這麼嚴厲嘛!」
靜兒氣呼呼的瞪了他一眼,「你不要罵耀耀,是靜兒不乖。」
「你這娃兒真是奇怪,我是在替你說話耶!你居然不領情。」
「沒听過愛之深、責之切嗎?」風薔悻然的白他一眼,「要不這麼做!靜兒永遠沒辦法像個正常人過活,就算將來回到宮家,也會永遠受親人的恥笑,少主是為了她好。」
仔細想了想,雨殛也不得不承認她說得有理。
靜兒拉他的衣角,大聲催促,「靜兒不要耀耀生氣,快教靜兒寫字。」
「好、好,算我倒霉可以了吧?唉!」要是能把寫字改成教她練武,那對他來說可就得心應手多了。
有東西在舌忝他的臉。
記憶在時光的潮流中回到幼年,他豢養的狗狗也常常用這種方式幫自己洗臉,唇邊不由得因為溫馨的感受而泛起微笑……
不對!他養的寵物早就得了急病死了,那麼舌忝他的一定是靜兒了。
黑天耀費勁的想掙扎起身,可是四肢好沉重,全身也動彈不得……煙,對!是迷煙沒錯。當時他和靜兒才回到房內,就察覺到有異,可是已經來不及了,接下來發生什麼事便沒有印象。
要怪只能怪自己的應變能力太差,江湖歷練又不夠,才會這麼輕而易舉的被人偷襲成功。
黑天耀逸出一聲申吟,「我的頭……」
「耀耀,痛痛。」著慌的女敕嗓輕嚷著。
他調整呼息運氣,漸漸的將迷藥的效力沖淡,才恢復力氣。
「靜兒,你沒事吧?」張開雙眼,第一個看到的是她飽含憂慮的表情。
靜兒哭喊的箍緊他的脖子,「耀耀……」
「不要擔心,我沒事。」他撫著她的背輕哄,犀透的寒眸射向囚禁他們的所在地,明顯是間上等的廂房,里面的擺設精致華麗、一應俱全。
如果他沒有猜錯,這里應該是隸屬于魍魎的府邸,不是堂口,便是總壇了,看來謎底就要揭曉了。
房門上剝剝啄啄的敲門聲,讓抽泣的靜兒整個人變得箭拔弩張。
「請進。」時間算得還真準。
一名僕人打扮的男子走了進來,前任鬼主要見兩位,請隨我來。」
前任鬼主?
盡避黑天耀滿月復狐疑,但也明由就算問了,對方也不會說,只有跟他走了。
黑天耀傲然的迎視白發老嫗的深沉凝睇。
「你就是黑冥的孫子?」柔媚的嗓音完全不像年逾六、七十歲的婦人應該擁有的,可見當年「夜美人」之所以艷驚武林,不是沒有原因的。
黑天耀態度閑適怡然,「是的,白婆婆。」
「看來你已經知道我是誰了。」身體依舊健朗的白曇從太師椅上起身,緩緩的走向他;見到這情況的靜兒,低狺一聲,擺開備戰狀態。
他低喝,「靜兒,不得無禮!」
白曇面容慈藹的笑了笑,「就是這小東西屢次壞了我的計畫嗎?走近一點,讓婆婆看看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