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映竹依言站起身,「娘,我沒事。」
「怎麼可能會沒事呢?告訴娘,那大魔頭有沒有……欺負你?」連玉鳳小心翼翼的詢問,就怕女兒真的受了委屈。
「沒有,他沒有欺負我。」她輕搖蟯首。
沉長舟憤慨的揮動拳頭,「竹兒,你有什麼委屈可不要瞞著我們,爹娘就是拚了這條老命也要保護你。」
「是啊!竹兒,你爹說的沒錯,這回你能僥幸的逃出來,已經是不幸中的大幸,我們馬上就啟程回‘海天深處’。」連玉鳳只想帶著女兒逃離這是非之地。
她不慌不忙的解釋,「娘,我不是逃出來的,是闃魅讓我回來探望你們,期限一到,我就必須回去了。」
「什麼?!你還要再回去那個可怕的地方?」連玉鳳抱緊她不放,唯恐愛女又被人擄走。「竹兒,你是不是傻了?既然逃出來了,干嘛還要回去?听娘的話,我們馬上離開京城,走得越遠越好,再也不要回來了。」
沈映竹撫著母親摻著銀絲的發,雙眼紅腫的輕喃,「娘,天機老人不是說這是我的劫數?那就讓我去面對它吧!」
她氣憤的哭叫著,「我不管什麼劫數,誰也休想跟我搶女兒──咳──」
「夫人,你別激動啊!」沉長舟倒了杯熱茶過來,「先喝口水順順氣,有什麼話慢慢說。」
「娘,听說您病了,看過大夫了嗎?他怎麼說?」
連玉鳳啜了口茶水潤了潤喉,握緊女兒的小手,「不要管大夫怎麼說,只要你能回到娘身邊,娘的病自然就沒事了。」
「竹兒!你是听誰說你娘病了?」
「女兒是听司徒大哥說的。」提到司徒樵,沈映竹有件事總是放心不下,「對了,爹,司徒大哥的傷怎麼樣了?我這次回來也想親口跟他道聲歉,要不是為了我,他也不會被闃魅打傷。」
沉長舟聞言嘆了好大一口氣,凝重的說︰「爹也覺得對他和司徒家相當過意不去,要不是為了救你,他也不會成了廢人,一輩子都要躺在床上讓人服侍。」
「您說什麼?司徒大哥變成了廢人!怎麼會這樣呢?」這青天霹靂的消息讓她臉色丕變,「司徒大哥究竟發生什麼事?您快告訴我!」
「我也是听煜棠說的,他前幾天才上青劍門探望過一回,听說他好像武功盡廢、四肢筋脈全斷,除非奇跡出現,不然恐怕是終身癱瘓了。」
沈映竹沉痛的捂嘴,「終身癱瘓……」
這就是闃魅讓他活著的目的嗎?他的確答應她留司徒樵一命,可是,卻也讓他墜入生不如死的地獄中。
「都是我害了他,都是我!」她還以為至少可以挽救他一命,結果還是害了他。「爹、娘,我現在就上青劍門去。」
沉長舟搖首,「不必去了,就算你上青劍門也見不到人,司徒掌門把他送到別處靜養了。」
「竹兒,你看看那個大魔頭這麼沒有人性,你為什麼還要回到他身邊?我們就連夜逃走,他不會發現的。」
她堅決的搖頭。得知司徒樵的情況,讓沈映竹更不能離開闃魅。
「娘,就算我們真的逃得掉,那祖母和堂哥、堂嫂,還有莊子里幾十口人怎麼辦?闃魅要是知道我背信,他絕不會放過他們任何一人,難道您要他們替女兒死嗎?」
她確信闃魅言出必行,他真的會屠殺天下第一莊所有的人。
連玉鳳氣極了流淚,「這也不行、那也不行,難道要娘眼睜睜的看你死在那魔頭手中嗎?老爺,你說說話呀!」
他頹喪的嘆息,「我還能說什麼呢?」女兒說的沒錯,他不能拿莊內上上下下五、六十口人的性命開玩笑。
沈映竹心中不忍,只想抹去烙在雙親眼底眉梢間的憂慮。
「爹、娘,你們不用替我操心了,其實這段日子,闃魅對我真的很好,並沒有虐待我,你們就當作已經把我嫁出去了,只要一有機會,我會說服他再讓我回家來探望你們。」
連玉鳳不滿的埋怨,「竹兒,你怎麼還替那個魔頭說話呢?」
「娘,女兒不是在替他說話,是我種下的因,如今這個果也必須自己去收拾。」就當是她上輩子欠他的吧!
連玉鳳听不懂,「你在說什麼?」
「沒什麼,娘,您還是安心靜養,什麼都不要想了。」她讓母親躺平,將錦被拉好,見連玉鳳還是一臉的不妥,便朝她露出安撫的溫婉笑靨。「娘,我不會突然不見的,晚點會再過來看您。」
在女兒的鄭重保證後,連玉鳳才安心的閉上眼楮。
「爹,這陣子讓您和娘操心了。」父女倆並肩步出了房門。
沉長舟別開臉,不讓女兒瞧見他濕潤的雙眼,梗磬的問︰「他真的對你很好?」心里也明白女兒只是想安慰他,可是為了不加重她的負擔,他也就順著她的話,沒有去點破。
沈映竹不願再讓老父為她的事煩心,淺笑說︰「嗯。」
「那就好。」無法保護女兒,他覺得很慚愧。
「爹,女兒好久沒有親自下廚了,今晚就讓我一展身手,煮幾樣您和娘最喜歡吃的菜。」她像個小女兒般的撒嬌,因為,以後這樣的機會恐怕不多了。
他忙用袖子拭去淚,「好、好。」
★★★
午後下了一場大雷雨,將前來上香的沈映竹困在廟中。
婢女抬頭看了一下發出轟轟雷鳴的天空,「小姐,看來這雨不會下太久,我們就在這兒等雨停好了。」
「也只有這樣了。」她也不想冒雨跑回去。
廟里的香客一個個都急著趕回家,才一會兒工夫就只剩她們主僕倆,這時,外頭奔進了三名男子,不像是來上香,可能只是進來避雨,沈映竹也就沒有多加留意。
「皇──嗯!鮑子的衣服都淋濕了,要是受寒了可不妙。」這番話出自于一名噪音尖細的男子口中,顯得格外剌耳突兀,他外表雖為男兒身,卻有幾分女子的陰柔,臉上平滑的膚質,連根胡碴也看不到。
見他小心呵護照料著的人是名年約二十七、八歲左右的年輕男子,有著英挺的外貌和一身不容忽視的資氣。
「只不過小小的一點雨罷了,不必大驚小敝。」李鈺軒不甚在意的撢了撢沾在錦袍上的水珠。
大全尖著嗓子嚷著,「那怎麼行?您可不是一般人,要是──」
「咳咳咳。」始終沒開口的剛正假咳暗示他。
他才識相的閉上大嘴,沒把主子的身分給泄漏了,兩手則忙著用手絹幫主子把臉上的水氣擦干。
李鈺軒瞪了長舌的侍從一眼,無意中瞟到立在不遠處一名柔媚靜雅、覬麗婉約的倩影,這一瞥可真是驚為天人,胸口像被大槌給撞了一下,雙眼也被她那股靈氣牢牢的吸引住,再也無法移開。
這就叫做‘驚艷’嗎?就連他後宮的三千佳麗,也沒有此名女子帶給他的震撼來得強烈。
想不到民間竟有如此傾國傾城的美紅顏,莫非這場雷雨是老天爺特地作的媒,讓他們得以在這間小廟中相遇?
他手持玉扇,朝前有禮的一揖,「敢問姑娘也是來此躲雨的嗎?」
沈映竹原本沒注意到他在說什麼,身旁的婢女輕踫一下她的手臂,才把她的思緒拉回現實。
「公子是在跟我說話嗎?」這男子好像就是方才進來避雨的其中一人。
那悠柔輕緩的嗓音讓他聞之心旌神搖。
「姑娘可是京城人氏?家住何處?」李鈺軒月兌口而出。
她微微一愕,覺得這人問得未免過于唐突。
婢女盡責的擋了下來,「對不起,我家小姐不方便跟陌生人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