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痴心莫名所以的瞅著他飽含痛楚的眼,「大姊夫,我做錯什麼了嗎?你為什麼對我這麼凶?我很乖、很听話,你不要生我的氣好不好?」
「我說過我不是你大姊夫,你有沒有听見?」她不認得他了!老天爺,這就是我的報應嗎?東方聿在心中狂吼。
她被他突來的怒氣嚇住,整個人向後退縮。
「你……不是我大姊夫,大姊夫不會對我大吼,你是壞人,你想來傷害我的孩子對不對?走開、走開!不要踫我的孩子,你是壞人。」
「痴心!」
他想上前,卻被玉修羅阻攔了。
馮痴心一臉懼意的躲在衣櫃旁,「喜兒,他是壞人,你趕快把他趕走,不要讓他再進來了,快一點。」
「四小姐,我馬上把他趕走。」喜兒轉而求助玉修羅,「玉堂主,他——」
「閻皇,您還是先離開比較好。」事情沒有她預想的那麼簡單。
東方聿毫不考慮的拒絕,「不!要是我現在就放棄,永遠也無法接近她,你們都出去,讓我們獨處一會兒。」
「是,屬下告退。」王修羅硬拖著不肯動的喜兒離去。
「喜兒、喜兒,你不要走。」馮痴心瞥見熟悉的人都走光了,只剩下她和面前這個「壞人」,全身進入戒備狀態,一瞬也不瞬的盯著他看。
「痴心,我不是壞人。」他和顏悅色的蹲下來與她齊高。
她斜斜的睨著他,「你想來傷害我的孩子對不對?」
「不對,我永遠不會傷害你的孩子,因為我也愛他。」想到那無緣的孩子,東方聿心頭一酸,熱淚幾欲奪眶而出。「痴心,你真的不認得我了嗎?我是東方聿,記得嗎?我是聿。」
馮痴心輕蹙眉心,又笑了開來,「聿!你的名字怎麼跟他取得一模一樣,可是他長得比你好看,也比你威風多了,而且他對我說話總是好溫柔,不像你這麼凶,真是嚇死人了。」
「對不起,我只是听說你生病,急過了頭,說話才大聲了點,不是故意要嚇你的。」他第一件要做的事,便是讓她慢慢的對自己放下戒心。
「謝謝你的關心,可是我沒有生病,我只不過肚子里有孩子了而已。」她瞅著他,這個人不凶的時候,就不像壞人了。
東方聿審視她的臉,「我能模模它嗎?」見她垂下眼瞼猶豫不決,他又說︰「我保證不會傷害他,請你相信我。」
她揚起粲笑,「好吧!只能模一下喔!」說完,她便毫不遲疑的站起來走到他面前,拉起他的大掌放在小骯上。「模到了嗎?我的孩子正在里面睡覺。」
「是……我模到了。」他就跪在她身前,掌心覆在她肚皮上,哽咽的連話都說不清了。
馮痴心又拿出親手縫制的小衣服獻寶,「你看,這是我自己縫的喔!都是要給我的孩子穿的,你說我能不能干?」
「你好厲害,這些衣服縫的真好。」他真心的贊美。
受到夸獎的她格外開心,對他的戒心也稍減。「呢,你——不是我大姊夫,那麼你是我二姊夫對不對?」
東方聿苦笑,「不對,我也不是你二姊夫。」
「不是,那麼你是誰?我怎麼想不起來了呢?」她好努力的想,卻偏偏想不起來,困擾的眉頭都打結了,讓人看了于心不忍。
他輕觸她的臉龐,「我是聿的朋友,他托我來看你。」
「你是聿的朋友?」馮痴心因听到這消息,兩眼閃閃發亮。「那他有說什麼時候會來接我回家嗎?我和孩子都好想念他,每天都在等,可是等了好久他都不來。」
東方聿緊閉下酸澀的眼,「他很忙,不過我相信他會盡快來接你的。」
「喔,我知道他有很多事要做,所以不能太自私的霸佔他,可是你能不能跟他說,等他不忙的時候就要趕快來接我,我會乖乖的在這里等他。」
「好,我一定會代你轉達。」他多想抱住她。
馮痴心這才想到自己是主人,「呀!我忘了幫你倒茶了,喜兒——」
「別忙,我不渴,痴心,我能常常來看你嗎?」他要寸步不離的陪著她。
她已接受他的身分,語氣真摯的說︰
「你是聿的朋友,我當然歡迎了,就把這里當作自己的家,不要客氣。」
「謝謝。」痴心,我會把你的心修好,不會再讓它流淚了。
★★★
又經過數日——
「痴心,外頭雪停了,想不想出去走走?」因為連日來相處,馮痴心對他漸漸熟稔,只是依舊認不出他是誰,讓東方聿深感挫折。
她有些渴望又有些猶豫,「可是……我不能亂跑,萬一聿來了找不到我,他會著急的,我還是待在這里等他好了。」
「他不會那麼快來的,就算他來了,也會等你是不是?今天外頭比較沒那麼冷,出去透透氣對身體也好,我保證不會走太遠,很快就回來了。」他連哄帶騙的試圖說服她答應。
馮痴心想了又想,「要早一點回來喔!我不要讓聿等太久。」
「嗯,我保證。」他在衣櫃里取出銀白大氅,「來,把這件穿上。」
她正要伸手接過,赫然瞥見垂掛在他腰上的淡藍色荷包,一把搶了過來,上頭還留有清洗過的痕跡。
「這是……我送給聿的禮物,怎麼會……」腦中有一個環結被打開來了。
東方聿看她神情恍惚,心慌的說︰「痴心,這個是——」
「不要!不要!」她驀然抱住頭大叫。
「痴心,你想起什麼來了是不是?」也許這荷包勾起她的回億。
她冷汗涔涔的瞪著手中的東西,「聿他……把它丟在地上,然後還用腳踩,他在生我的氣,所以不要它了。」
「他已經沒有在生你的氣了,痴心,你听見了沒有?」他將她搖搖欲墜的身子擁進懷中,這是他這幾天最想做的事。「他沒有把這個荷包丟掉,偷偷的又撿回來洗干淨,是真的,我沒有騙你。」
馮痴心的淚不听使喚的流下,「你騙我,他把它丟掉了,是我親眼看到的——他在生我的氣,還好大聲的對我吼叫。」
「他知道錯怪你了,他永遠不會再生你的氣,不會再對你大聲說話了,痴心,求求你醒來,你打我、罵我,甚至殺了我都好,但是不要用這種方式責罰我。」東方聿臉上淚水滂沱,粗啞的吼道。
她在他胸前嚶嚶啜泣,「騙人!他不要我了,嗚……」
「他要你,這輩子要你,下輩子也要你,失去你他就如同行尸走肉,活著也沒有意義了。」他掏心挖肺的將內心怯懦的一面呈現在她面前,「他一直不敢去愛人,因為他害怕對方也會跟他親娘一樣,接近他只是有企圖的,等到好不容易找到心愛的女子,恐懼並沒有因此消失,只是在等待時機冒出頭——直到時機來臨那一刻,便一觸即發,恨意排山倒海而來,讓他再也無法思考——」
馮痴心不知何時已經安靜下來,抬起小手往他臉上抹,「你怎麼哭了?不要哭,男兒有淚不輕彈,要是讓人看見了會被嘲笑的。」
「痴心——」他將臉埋入她頸間,掩飾自己的窘態。
「我吟詩給你听,你不要難過了。」她攬著他的頭,在東方聿的背上輕拍,「我住長江頭,君住長江尾。日日思君不見君,共飲長江水。此水何時休,此恨何時已。只願君心似我心,定不負相思意。」
東方聿的響應是低吟一聲,封住她的小嘴,熱切而饑渴的想彌補失去的時光,仿佛他們是分開多年久別重逢的戀人,事實上也是如此,一日不見如隔三秋,何況他們已經半個多月沒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