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待會兒就開飯了,你先上去換衣服。」應母強顏歡笑地說。
她邊走上樓梯邊問︰「媽,老爸今天回不回來吃飯?」
應母魂不守舍地回答︰「大概會吧!他沒說今天有應酬。」
「喔!那就好,我已經兩天沒見到他了,爸爸再不回來,我都要忘了他長什麼樣子了。」她抱怨地說。當錢人家的小孩一點都不好,光想一家人吃個飯都很難,她家算是不錯了,在這社區里,就有小孩子一年難得看父母幾次,如果這就是有錢有代價,那她寧可不要。
進了房間,她月兌掉其制服,換上便服,不自覺地望著穿衣鏡中的人。
「咦?臉色真的不太好,難道真的生病了不成?」她掐掐臉頰,讓它看起來紅潤點,這副樣子一點都不像她,「唉!痛死我了,干什麼虐待自己啊!真要命!」
她撫撫臉,氣餒地跌從在橡木地板上︰「到底怎麼回事?莫非我們應家的女人都活不長?我記得姑姑也是很年輕的時候死的,改天問問爸爸好了,要是我也那麼早死,說什麼也不會甘心的。」
叩!叩!「小姐,太太叫你下去吃飯了。」是她家請的菲佣。
「我知道了。」小燕要從地板上起身,才想站直腰,突然又是一陣天旋地轉。她的頭又昏了,她只記得這些,然後她感覺到自己的頭踫到地板,隨即意識也模糊了。
耳邊有好幾個人的說話聲,她認出父親的聲音。
「爸」?她眨眨眼,慢慢清醒過來。
馬上有人影來到面前,「小燕,爸爸在這里,你昏倒了,有沒有哪里不舒服?跟爸爸說。」應父坐在床沿,輕撫她的額頭。
好久沒向爸爸撒嬌了,小燕抓住機會說︰「看到爸爸什麼病都好了,爸爸是我的萬靈丹。」
應你慈愛地笑笑︰「還是跟小時候一樣會撒嬌,你真把爸爸嚇壞了,還有你媽,她差點跟你一樣昏倒了。」
小燕轉向應母︰「媽,對不起,我也不知道怎麼回事,忽然頭好暈,接下來什麼都不記得了。」
應母與丈夫互望一眼,心情更是沉重︰「小燕,媽對不起你。」
「媽,你怎麼這麼說,我生病苞你沒關系,我還年輕,就算生病也很快就會好的,爸、媽,你們不用操心。」
一旁的家庭醫生開口說︰「應先生、應太太、我建議送小姐到大醫院做檢查,這樣比較保險,我可以幫小姐安排。」
「謝謝你,張醫生,那就麻煩你了。淑雯,你送一下張醫生。」
等屋里剩下他們父女倆,小燕才悄悄地問︰「爸,我是生什麼病?張醫生要我去做檢查,是不是嚴重?」她都昏倒了,所以不會再天真地以為只是貧血,「爸,你老實說沒關系,我禁得起打擊。」
應父欲言又止地說︰「沒……什麼,張醫生檢查不出什麼毛病,才要你去做健康檢查,沒別的意思,你別瞎猜。」
她看得出爸爸在敷衍她,通常家人不敢據實以告,多半是患了絕癥,天呀!她果真被死神挑上了,她是何德何能雀屏中選?
為免傷爸爸的心,她沒多問,裝出笑臉說︰「是嘛!我壯得像條牛,怎麼會生病呢?大概是中暑了。」
「但願是這樣就好。」應你傷懷地低語,還是被小燕听見了。
真是是不治之癥了!會頭昏,不會是腦瘤吧?光憑想象就很嚇人,要將頭剖成兩半,將里頭的瘤取出……小燕打了個寒,那她寧願死好了。
如果不是腦瘤,會不會是家族的遺傳病?
「爸,姑姑是怎麼死的?」她突然地問。
「鏗鏘!」碗盤摔碎在地板上,應母站立在門口,蒼白著一張臉,一副深受打擊的表情,這已經說明了一切,她的病苞姑姑的死有關。
「媽……」應母顯然是端粥進來听到的她的話。
「淑雯,你……怎麼那麼不小心?」應父也慌張地想一筆帶過。
應母紅著眼道歉︰「對不起,我實在忍不住……」
「爸、媽,反正我遲早都要知道,你們就告訴我吧!泵姑是怎麼死的?我是不是和姑姑得同樣的病?」要死也死得明白自己怎麼死的,不然疑神疑鬼地過日子才難受。
「小燕,你……唉!叫爸爸怎麼說呢?」他根本不知該從何說起。
「你就說吧!小燕快十八歲了,我們再害怕那天的到來,它還是來了,我還以為可以躲過,誰曉得……嗚……我們只有這個女兒而已,女兒死了我也不要活了。」應母哭得很凶,以往她總是偷偷地哭,今天可以光明正大地大哭一場。
小燕看看媽媽,又看看爸爸,她真的快死了,她是不是也該哭呢?
怎麼會變成這樣?她才上高一,滿腔的抱負還沒伸展,馬上就要面對死亡,老天爺對她大殘忍了吧!
「媽,你先哭,到底我得了什麼病?」
應父考慮了良久,才說︰「小燕,原諒爸媽不告訴你,那實是太難令人理解了,淑雯,你也過來坐下吧!」他叫妻子到身邊坐著。
小燕的呼吸不穩,因為有點緊張,這等于是在宣布她的死刑。
「小燕,你姑姑並不是病死的,至少醫生找不出死因,她死的時候剛好過完十八歲生日,就在當晚她突然死了,醫生判定自然死亡,一般不是老年人才會嗎?」
「爸爸跟你爺爺、女乃女乃都明白這道理,但是這種事不只發生在你姑姑身上,就連你姑婆也是這樣死的,換句話說,我們應家的女人都活不過十八歲。」
「不會吧!爸,哪有這種事?」她好像在听鬼故事。
「听你爸爸說下去就明白了。」應母已止住哭聲地說。
應父側頭陷入回憶中︰「這是我爺爺,也就是你曾祖父說的,究竟是不是事實,現在已不可考證。他說我們應家在明朝的時候是書香世家,當時的婚姻會是靠媒妁之言,或是以指月復為婚決定,于是將女兒從小許配給杭州一們富商的獨子,可是那小姐心中早有心上人,也就是她的表哥。在那時,表兄妹是可以成親的,小姐雖然還是嫁給那富商的獨子,但仍忘不掉表哥。可惜她不知道她所愛的人接近她是另目的,為的是謀奪丈夫的財產,他欺騙小姐說要帶她遠走高飛,慫恿她下毒謀殺親夫。她丈夫不甘心就這麼死去,在臨死前詛咒,要應家世世代代的女人都活不過十八歲,自此以後,應家真的如他的詛咒,凡是女兒都在滿十八歲的那年死了,這就是全部的故事。」
小燕張著嘴听得入迷,她從來不知道自己的家族曾發生這種事,只是納悶家族全是男人,就算有女兒都還很小,原來有這番典故。
她同情那男人,雖然他把應家害得那麼慘,但也是因為恨,他也是無辜的受害者,凶手應該是那表哥,他才該被大卸八塊,要是讓她遇上,非好好教訓他一頓,否則難消心頭之恨。
「爸,都幾百年了,還找不出破解方法嗎?」現在她知道了,反而更不甘願如此死去,為了別人犯的罪而死,實在不劃算。
應父悲傷地望著惟一的女兒,有再多的錢也換不回女兒的命,辛苦地栽培她長大,如今要面對分離的痛苦,怎不教人心酸。
「小燕,爸爸會想辦法救你,絕不會眼睜睜看你死。」
媽吃齋就是想求神明救你,一定會有法子的,你不要放棄。」
眼看父母為自己擔憂受怕,小燕暫時忘卻面對死亡的恐懼感,轉而安慰他們。
「爸、媽,我有信心能活下去,你們看我的生命張那麼長,怎麼會那麼早死呢?再過半個月就是我生日了,我一定熬得過。」她要撐到最後一秒鐘,就算到閻羅殿,也非大鬧他一場他一場不可,冤有頭、債有主,怎能要她們這群無辜者替真凶贖罪,太沒道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