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鈞哥哥!」
就在他閉目養神之際,那小小的身影竟再次噠噠噠的朝他跑來。
展少鈞立即睜開眼,看著她那因為奔跑而滿臉通紅的小臉蛋,就這麼靜靜的瞧著她,像是要將她的甜美、她的慧黠、她的可愛還有她的善良全部盡收心底,深深珍藏。
「鈞哥哥,這給你。」柳飛雪喘著氣,費力的將懷中佔去她半個身子的布包塞至他手上。
「這是什麼?」不解的瞥了眼手中圓滾滾的包袱,他抬眸看她。
「這是禮物,是柳兒送你的餞別禮。」她笑顏燦爛,彷佛方才的不愉快從未出現過。
見她重展笑靨,展少鈞的心情頓時愉悅不少,他掂了掂那布包的重量,發現還頗沉的,「里頭裝了什麼?可以看嗎?」
「不行、不行!」柳飛雪急忙阻止,「現在不能看,等明日柳兒走後你才能看,鈞哥哥你要听話,不能偷看哦。」
他揚眉,盡避心中好奇,還是將布包放至一旁,再看向她時,卻發現她眼眶逐漸泛紅。
「柳兒?怎麼哭了?」他急了,他最見不得她哭,每次她落淚,就像有把錐子刺進心房,令他心痛萬分。
「鈞哥哥,你一定要回來找柳兒哦,知道嗎?」柳飛雪強忍著淚,不讓它落下,滿滿的淚水便這麼盈滿眼眶,楚楚可憐的模樣更是揪得展少鈞的心難過不已。
他揚手拭去那惹他難受的淚珠,輕聲道︰「柳兒乖,鈞哥哥雖不在你身旁,但你還有小修呀,他會陪著你的。」
一听見沈昱修,柳飛雪馬上吸了吸鼻子道︰「柳兒把鈞哥哥當作哥哥,可小修是柳兒以後的相公,不一樣的。」
鈞哥哥疼她、寵她,就像一個兄長般愛護她,這感覺和小修給她的感覺是不同的。
這話讓展少鈞渾身一震,他大受打擊,過了半晌,才小心翼翼的問︰「你……把我當哥哥?」
即使兩人不會有結果,他還是無法接受她只將他當成兄長看待。
柳飛雪點了點頭,爾後又搖了搖頭,眼中淚水早已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濃濃的困擾,「柳兒不太清楚,好像是,又好像不是……」
她是獨生女,家中就她一個孩子,就算偶爾來府中游玩的同齡親戚們給她的感覺也和鈞哥哥不一樣,她和他在一起的時候,心頭會暖暖的,總忍不住想向他撒嬌、耍賴,很喜歡看他俊逸的臉龐,常常看著看著便傻住,好半晌回不了神……
她困惑的神情給了展少鈞一線希望,他深吸口氣,試探的問,「那如果你長大後,沒辦法和小修成親,會不會想嫁給鈞哥哥呢?」
「啊?」
柳飛雪從沒想過這個問題,因為她一直認定自己非沈昱修不嫁,自然不會想到第二種答案,但是—
「會。」沒思考太久,她便重重的點點頭,「如果小修不要柳兒,柳兒就嫁給鈞哥哥,當鈞哥哥的妻子。」說完,她又撲進他懷里,開心的嗅聞著他身上乾淨好聞的氣息。
她好喜歡他身上的味道,如果可以,讓她聞一輩子都願意。
展少鈞感動的撫了撫她的發,雖知這是永遠不可能的事,但听見她的回答,還是讓他萬分欣喜,開心的無法自拔。
「柳兒……柳兒你在嗎?」遠處突然傳來一聲又一聲的叫喚。
那喚法讓展少鈞心頭掠過不悅,眉頭也皺了起來。
「小修,我在這。」柳飛雪連忙應聲,朝大門外的小男孩揮揮手,抬起腿就要出去。
「等等。」展少鈞拉著她,不讓她離去。
「鈞哥哥?」柳飛雪停下步伐,不解的看著他。
「那小子為什麼叫你柳兒?」俊顏沉了下來,他氣悶的質問。
柳兒一直以來都只有他在喚,為什麼那沈家的臭小子會跟著喚?這可是他的專屬,他憑什麼?!
柳飛雪教他臉上的陰霾給嚇呆了。
她第一次見他生氣,可氣什麼呢?氣她嗎?
「小修說……說這小名好听,所以他也跟著喚我柳兒。」她無措的回答,活像做了錯事,雖然她不知道自個做錯了啥。
深吸口氣,展少鈞勉強忍下怒意,輕道︰「轉告他,要他不準這樣叫你,否則我就打得他滿地找牙!」
第4章(1)
如果小修不要柳兒,柳兒就嫁給鈞哥哥,當鈞哥哥的妻子。
結果沈昱修當真不要她,而她,也真嫁給了他。
西子湖畔上,一艘艘色彩艷麗的畫舫緩緩行駛著,夕陽西沉的橘紅景色與船只倒影相映,美不勝收。
展少鈞只身立于畫舫前,一身白袍隨風飄蕩,他負手眺望湖光山色,嘴角因回憶而淡淡勾起。
當年,他在撂下狠話的隔日便離開杭州,根本沒機會將沈昱修那小子揍得滿地找牙,而照那天夜晚柳飛雪的反應,他想那妮子定是沒把他的話帶到,也因此,她听見柳兒這小名時,想到的人並不是他。
嘴角的笑意緩緩淡去,取代的是一抹苦澀。
她當真把他忘得一干二淨哪!
柳飛雪端坐于畫舫里頭,面前擺著一桌酒菜,但她沒心思享用,一雙美眸探究的瞅著立在船頭的頎長身影。
他的背影……好熟悉。不單是背影,還有看著她的眼神、嘴邊微勾的淡笑,和滲著溺愛的醇厚嗓音……
這樣認真看著展少鈞是她嫁給他後的頭一遭,卻沒料到這一瞧,竟瞧出了滿滿的困惑,愈看他愈感古怪,好像他們倆很早之前便已認識。
她看得認真,沒料到他會突然旋身,兩人的視線便這麼對個正著。
逆著風,他一頭黑如墨的發在頰旁飄掠,湖上的風使他雙袖與衫袍鼓起,吹得他宛若飛騰在風里。微揚的唇一如以往,在看見她的同時揚起一抹溫柔似水的笑,毫不吝嗇的對她展現柔情。
他的眸如同美酒,一旦沾上了,便會深深沉醉、無法自拔,只想縱身于那盈滿萬千深情的兩潭深泓……
咚咚!心莫名的跳快了兩拍。
在他的注視下,兩朵紅雲迅速爬上柳飛雪細白的臉蛋,她倉皇別開眼,不自覺的緊咬唇瓣,拿起箸,隨意攪亂才剛上桌的精致菜肴,藉此掩蓋她的無措。
這是怎麼回事?她的心怎會跳得如此快速?
察覺到她刻意的回避,展少鈞笑意未減,邁開步伐來至她身旁,撩袍落坐。「冷嗎?要不要披件衣裳?」
天色漸暗,湖上風強勁,將她白皙的膚色刮得紅潤,即便才入秋,略帶涼意的晚風仍有可能讓單薄的她受寒。
「不用,我不冷。」柳飛雪不敢抬眸看他,生怕頰上的紅霞泄露了情緒,小手忙碌的夾菜入碗,卻一口都沒送入嘴中。
「菜不合胃口?」他問,大手輕摟她粉肩,讓她偎入自己懷里。
即便她不冷,他也無法不擔憂,既然她不願多披件衣物,那便由他代勞,他樂意用自己的身子暖和她。
柳飛雪僵直著身,仍不習慣他的觸踫,可不習慣卻不代表能推拒,她是他的妻,終究得適應這般親密的舉動,于是她試著放軟身子,讓自己窩在他的肩頸之間。
「菜很合胃口,只是我吃不太下。」她放下箸,及那碗幾乎沒動到的白米飯。
她似乎真受了涼,整個人懶懶的、昏沉沉的,連抬個手都沒什麼力。
今日一早,她便有些不適,本想在房里休息,卻讓他給拐出了府。
為何說拐呢?
因為他從未強迫她,以至于她推說不想出門時,他也未多說什麼,只是對她說要去拜訪岳父岳母,問她要不要一塊去,她想,不過就在對門,而她也有些時日沒回去看看爹和娘,便點頭答應了。
沒料到這一出大門,便像上了賊船,一直到日落星浮的此時,他都還不打算放她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