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待會兒再吃吧。」關鈺抬手掀打開另一個甕。「這什麼?」
「這是奴婢自己腌的泡菜,就不知夫人喜不喜歡。」女乃娘有點害羞道。
「夫人,女乃娘腌的泡菜很好吃,快吃吃看吧!」楚兒催道。
必鈺和僕人們都處得很好,大伙兒都知道她愛吃,又不挑剔,所以只要做了什麼好吃的都會送給她吃。
「泡菜我最喜歡了,那一定要來吃吃看。」關鈺捧場的夾起吃下,突地有一幕畫面從腦海里閃過。
她想起來了,她曾經收過這樣一甕泡菜!
她還是關鈺時,曾和爺爺在城郊救過一個受傷的姑娘,他們將她帶回邊關,爺爺回到軍營之後,她也繼續照顧那個姑娘好一段日子。
那個姑娘叫藍兒,雖一身粗布衣裳,仍掩不住她天生的美貌,當時她受了很重的傷,說是被仇人追殺,故收容了她一、兩個月,忽然在某一天,她說她該走了,將親手做的一甕泡菜交給她,請她交給爺爺。
不過她臨走前千交代萬交代,絕對要等爺爺回來後才能打開來吃,所以她一直忍著不吃,還怕僕人偷吃,藏在一個隱密的地方,沒想到最後卻等不到爺爺回來。
難不成那時他們救下的女人就是蘭妃?而甕里裝的就是玉璽?
她自己也不能肯定,因為她從來沒有打開那個甕,但不管是不是,總算多了道線索,可以試著去找出那甕泡菜,她要快點告訴唐浚之這件事才行,但……她要怎麼說?
她現在可是上官鈺,上官鈺要如何得知這只有關鈺才知道的事?
她長那麼大還是第一次那麼煩惱,上官鈺不可能會知道這件事,她和關鈺根本八竿子打不著關系,她連編個理由都覺得牽強,唐浚之又是何等精明的人,肯定會發覺到異樣,她無法自圓其說的。
還是老實告訴他,她就是已死的關鈺?但他會被嚇到吧,畢竟借尸還魂這種事太荒謬了,他怕是不會信,還會用古怪的眼神看她,要是他真正喜歡的人是上官鈺,不是她,她怕他會對她感到失望。
她怕說出了真相後,現在擁有的幸福就會消失無蹤,她會失去他,失去蓁兒,失去她現在擁有的一切。
可她也無法什麼都不管,繼續過著幸福的日子,她被人害死了,爺爺和總管他們也被害死了,她想報仇,想幫助唐浚之找到玉璽,不讓左相和恭王爺的詭計得逞。
她頓時陷入兩難,感到痛苦,郁郁寡歡的心情都寫在臉上,影響了她的食欲,整桌菜她吃不到一半。
接下來整日,她做什麼事都無法專心,朱氏讓她學著算帳,她是一直犯錯,連陪蓁兒玩她也神游太虛……
黃昏,唐浚之回來了,跟後方的阿太和護衛,每人手上都提著大包小包的點心。
楚兒一听到他們回來的消息,趕緊求救道︰「侯爺,夫人爬到樹上了!」
「爬到樹上?!」唐浚之真不敢相信他听見什麼。
「夫人爬上樹,怎麼叫都不下來。」楚兒焦急的說︰「夫人從今早就很奇怪了,平常都吃一桶飯的人,竟沒吃多少就不吃了,中午也沒吃幾口,連大老夫人教她管帳、讓她帶蓁姐兒玩也都魂不守舍的,最後大老夫人只好自己帶蓁姐兒了,奴婢也不敢讓大老夫人知道夫人爬到樹上,只說她早早回房睡了。」
「她在哪里?」唐浚之面色凝重,想起他早上出門時她還好端端的,這中間是出了什麼事?
當唐浚之隨著楚兒來到後院一顆大樹下,看到坐在樹干上的她時,他的心髒險些跳了出來。
這女人竟然爬得那麼高?她不想活了嗎!
「你在樹上干麼!」唐浚之在樹下吼道。
她像在發呆,晃了晃腳,把他折騰得心都絞在一塊了,要是不小心摔下來怎麼辦?
唐浚之干脆施了輕功往上躍,將關鈺從樹上抱了下來。
必鈺置身于唐浚之的懷里,露出驚愕的表情,「浚之?」
唐浚之氣急敗壞的瞪她,抱著她朝房間方向走,阿太和楚兒緊追在後。
砰的一聲,房門關了,關鈺被這一聲巨響嚇得腦袋清醒了,「浚之,你回來了。」她瑟縮了下,勉強朝他一笑。
「你是怎麼爬上去的,就不怕摔死嗎?」唐浚之劈頭就罵,氣到胸口都快著火了。
「對不住……」關鈺垂下頭,就像是犯錯的小孩。
看她垂頭喪氣的,連擠出的笑都是苦的,唐浚之猜想她有事瞞著他。
「鈺兒,你是怎麼了?」
必鈺很想直截了當說出口,不想悶在心中痛苦萬分,但是……她很怕,怕他不接受她。
「沒、沒事!」可惡,她就是說不出口啊!必鈺掄緊拳懊惱。
她明明有事,「是娘要你做什麼,你不會嗎?」他知道她對處理家務不是很上手,也不太感興趣。
必鈺是有苦說不出,搖了搖頭,覺得自己好孬,真想槌頭。
唐浚之一個箭步環腰擁著她,額頭貼住她的。
必鈺望入他關心的雙眼,喉頭哽咽,撇過臉,「我沒有生病……」
是沒發燒。唐浚之看著她的雙眼,只見她不停想閃避他的注視,也像是失去了所有的精力般失落,怎麼他一天不在,她就變成這樣了?
「你該不會還在意湘月和如燕吧?」他只想得到這一點。
「你在說什麼,哪有可能,我只是……」關鈺真想對他說出真相,吞吞吐吐可不是她的個性,但是……她痛恨的轉過頭,她還沒有做好心理準備啊!
必鈺的情緒都寫在臉上,唐浚之看出她的苦惱,她向來都是生氣就生氣,心情好就心情好,有話直說,現在卻一句也說不出口,究竟是遇上什麼事?他的眉頭緊緊攏著,都快可以夾死一只蚊子了。
第8章(2)
稍晚,朱氏怕關鈺沒好好吃飯,送來了宵夜,其中一鍋關鈺光聞那味道,就知道是跟早上一樣的補品,但她沒有心情吃,直接和衣上床了。
但她睡不著,也完全不想睡,張著無助的雙眼,唐浚之躺在她身邊,輕輕將她擁入懷里。「鈺兒,不要緊,有我在,你什麼都不需要擔心。」
听他的安慰,關鈺真的覺得這男人好溫柔,卻也更加想哭,她到底該不該說?
當晚,她睡不著,一直到天微微亮起才淺淺入睡,唐浚之當然也是,他一直在注意著她的動靜,她一醒來,他幾乎就馬上驚醒。
看到她想下床,他也跟著起來,叫門外駐守的下人端熱水來,替她洗臉、梳發,關鈺被他綿綿密密的溫柔包覆住,感動得都快哭了。
她怕說了會失去他的溫柔,可一整個晚上都默默守著她,不敢熟睡的男人,為何她不能試著去相信他?既然他都可以接受她粗魯野蠻的一面,或許也能接受真正的她?
況且再不說的話她會死的,她沒辦法一直對他隱瞞玉璽的事,更沒辦法若無其事的只過著幸福的日子,那她會無法面對自己,亦無法面對他。
縱然可能會失去他,她也得說。
必鈺深深的吸了口氣,對著鏡子里幫她梳發的男人道︰「浚之,其實我對你隱瞞了一件很可怕的事。」
唐浚之知道她有話想對他說,但他逼不了她,只能等她自己說出口,「有多可怕,會比你的食量還可怕?」他莞爾的笑道。
必鈺轉過身,「比那個更可怕,你知道後,搞不好會嚇得臉色發白。」
他會臉色發白?唐浚之可不以為然,「我在戰場上砍過多少人,有什麼可怕的情景沒遇過?」
必鈺又深深吸了口氣,鼓起勇氣道︰「其實我不是上官鈺,而是關鈺,關平的孫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