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腳步很輕,真的非常輕,正在後頭晾曬衣裳的唐萱兒看見他的人影卻沒听見聲響,不禁佩服起他的輕功了得。
只是他要去哪兒呢?將最後一件衣裳晾上竹竿,唐萱兒便偷偷尾隨著他,只見他站在山坡上,朝東邊那抹從兩山間升起的新月望去。
「誰?」白逸一個回身。
「公子,好耳力……應該說好功夫。」她甜笑地走向他,「怎麼大半夜不在房里陪小妻子,跑來這兒發呆?」
白逸半瞇起眸,勾起淡笑,「那為何姑娘不睡,卻跟著我來這兒?」
一听他這麼說,唐萱兒臉上的笑容頓時垮了下來,她直勾勾地盯著他那張英挺性格的臉孔,「公子,你說這話就不太好听了,好像我是有企圖跟著你似的?」
他眸子一緊,看著她的眼神似乎包含了太多情緒,讓唐萱兒一時還以為是自己的錯覺。「如果不把話說清楚,或是跟我說聲道歉,剛才那話可是很侮辱人的。」
「難道妳不是跟著我過來的?」嘿!他還真跟她卯上了!
「沒錯,我是跟著你過來的,但你想想我店里的客人突然半夜跑了出來,如果一走了之賴了帳,我們損失多大呀!那我當然得跟來瞧瞧了。」唐萱兒勾媚起一絲笑,朝他伸出手,「倘若公子你能將打尖的銀兩先奉上,我絕不會管你去哪兒。」
白逸掛在臉上的笑容一斂,隨即從衣襟內掏出一錠銀子朝她扔去,唐萱兒沒料到他會來這一著,差點兒被那錠銀子給砸了腦袋,幸好她身手矯捷,及時將它給抓住,沒真砸了腦袋。
「姑娘,妳的身手也很不錯,看來晚膳的時候是我多事了。」他俊美的雙眼閃過一道機警的冷光。
「你在試探我?」唐萱兒臉色忽然一變。
「不敢。」
「你到底是誰?」唐家本是個溫性的好男人,除了工作外就是工作。但是她們的娘,也就是二十年前在江湖上叱 有名的玉手觀音劉菲除了教她們武功防身之外,還教過她們如何察顏觀色、判辨一個人的善惡。
所以依她所見,這男人雖不算壞人,但是來金梅鎮卻必然有所企圖了,尤其他現下還對她做出試探的行為,該不會……他是來找她們四姊妹的?
「我自我介紹過了。」他淡淡的說。
「很好,既然你什麼都不想說,那麼我們也不必說了,我以後也會同樣以這樣的態度回答你。」唐萱兒睨了他一眼後便旋身往客棧的方向走去。
「等一下。」他如她意料中的喊住了她的腳步。
「到底有什麼事你就快說。」她瞇起一雙杏眸,「我可是很忙的,就算要浪費時間,也不想浪費在一個無禮的男人身上。」
「呵,姑娘脾氣這麼沖,又怎能要求客人禮貌呢?」他在嘴上仍不肯退讓。
「好,咱們就不耍嘴皮子了,你就直說吧!你來到金梅鎮的目的究竟是什麼?」唐萱兒嬌美的臉上薄帶怒意。
白逸眼底泛起冷肖的幽光,不再拐彎抹角地問道︰「妳可听說過『亂分石』這種東西?」
「『亂分石』?!」唐萱兒臉色微變,但隨即恢復正常,「那是什麼?」
「妳真沒听過?」他一臉像是不相信。
「公子,我不知道你在胡言亂語什麼,如果你真缺石頭,這座山過去的溪邊可是有滿坑滿谷的石頭任你挑,要多少有多少。」她露齒一笑。
「妳!」他深提口氣,耐下性子。
「我說錯了嗎?」唐萱兒這下子笑得更甜了。
他手一揮,不再多說一句話,立即旋身朝客棧走去,將唐萱兒給遠遠甩在身後。此刻唐萱兒卻突發奇想欲試試他的功夫,二話不說便朝他背後猛地出手。
白逸听風辨位,避開了她的攻擊,原以為唐萱兒會繼續進攻,于是猛個轉身回擊,竟不慎打中了已收式的唐萱兒胸口。
「呃……」她撫著胸迭退數步。
「妳……我以為……」他錯愕地望著她。
「你以為我是個嗜斗的女人?」唐萱兒往地上一嘔,在月影下,白逸看見一攤鮮血。
「妳沒事吧?」他心口莫名一抽,上前想扶住她。
「別過來。」她臉色蒼白,口氣輕喘。
「我不是有意的。」還沒找到「亂分石」之前,她絕不能有事,即便他來找她的另一個目的是要為媛姨報仇雪恨,但目前他沒有傷她的打算。
「不怪你,是我不該先動手。」一口血又淹過了喉,唐萱兒知道自己若不再調息運功,她會傷得更重,因而立即轉身往客棧的方向奔去。
白逸瞇起眸,從她顛簸的腳步可看出她傷得不輕,都怪自己剛剛沒拿好力道,如果她真受了重傷,不就一切前功盡棄了?
而回到房里,唐萱兒趕緊坐在床上盤腿打坐、閉眼調息,將屯積在胸口的瘀血渾氣打散,直到呼吸得以平順後才緩緩張開雙眼。
此時她腦海不停想著那個叫白逸的男人,為何他會提及「亂分石」?記得數年前娘曾對她提過,這是娘的師父的傳家寶石,據說只要將它戴在身上,任何病癥都可不藥而愈,而如果娘的師父還在人世,它應該還會在她老人家身邊呀!
這男人該不會與娘有什麼關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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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一早天方亮,便是「唐巾客棧」開店做生意的時刻。
客棧內的小二、廚子與四金釵全都各就各位,迎接各色上門的客人。
「茜兒,昨晚妳去了這麼久,夏府的帳追回來了嗎?」在櫃里,唐萱兒問著一臉不快的三妹。
唐茜兒嘟起小嘴兒,皺著眉說︰「那個夏沐簡直不是東西,跟痞子混混沒兩樣。」本想一腳踹了他,他卻逃得比什麼都快!
「需不需要我替妳去一趟?」唐萱兒可不容許妹妹被欺負。
「不用,等我想到辦法,我再找他算帳去。」唐茜兒搖搖頭,小臉嚴肅地板起。為了忘記這件討厭的事,她讓自己忙碌著,當她走到角落搬來酒壇時,卻一不留神撞上唐萱兒,只見唐萱兒狼狽退倒在牆邊,一手撫著胸輕揉著……
「大姊,妳怎麼了?」唐茜兒驚訝地問。
「沒……妳忙妳的吧!」深吸口氣,唐萱兒強壓住胸口的疼,對妹妹泛起笑意。
直到疼意漸漸消失,她才站直身子,掛著牽強的笑容走到前頭招呼客人。身著輕盈薄紗的她,柔媚地穿梭在龍蛇雜混的男人之間,每個男人看她的眼神只帶著輕浮調戲,而這一幕正好讓下樓的白逸瞧見。
他瞇起眸,直盯著唐萱兒那張嬌笑的表情,一旁的方雨妍則納悶地拉拉他的衣袖,「白逸哥,你怎麼了?」
「沒,我們下去吧!」發現自己的失神,他連忙收回視線。
就在這時候,「唐巾客棧」的大門突然被人用力一推,接著更走進來五名彪形大漢,直對著大掌櫃唐萱兒而來。
「听說『唐巾客棧』近來改頭換面,我倒要看看變成什麼模樣……原來是姑娘變得更嬌俏了。」其中一名男子走向唐萱兒,還不怕死的動手點了下她的下巴。
「這位客倌,我猜你是『上寶樓』派來的吧?不論是敵是客,只要進『唐巾客棧』大門的就是我們的客人,但咱們跟『上寶樓』的姑娘不同,你下回休想再踫我一根寒毛。」唐萱兒撥撥頭發,朝他勾唇一笑,跟著朝他剛剛不軌的手筋一抓,疼得那男子的五官都變形了。
「王八蛋!」那人使力抽回手,「有膽子咱們單獨出去外面說話去,就妳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