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灝,我想問你一個問題。」好吧,那她就用另一種方式表達。
「好,你問。」他叉了塊雞排入口,非常豪氣地咀嚼著。
曉柔遲疑了會兒才問︰「你愛我嗎?」
沒想到沈灝給她的反應竟是噴笑出聲。「哈……」
「你笑什麼?」她皺起眉。
「我們可說是青梅竹馬,你說我愛不愛你?」沈灝搖搖頭,並用下顎點了點她絲毫未動的餐盤。「怎麼都沒看你吃,別胡思亂想了,快吃吧。」
曉柔噘著唇看了他一眼,無奈地拿起刀叉吃了一口。「你真的不肯回答我呀?」
「曉柔,我不是個喜歡把愛或不愛放在嘴上說的男人,愛或不愛是要用心體會的不是嗎?」他斂起笑容,端正起臉色回睇她。
「好,那你可曾想過我愛不愛你?」曉柔又問。
「你不愛我嗎?」他聰明地反問。
「我……」她眉兒一陣緊蹙,半天說不出話來。
沈灝舉起她的手,緊緊握住。「我不相信你不愛我,就算你真的不愛我,我也定會讓你改變初衷,讓你在最短的時間內愛上我。」
曉柔閉上眼,當真不知該怎麼說了。
倘若她真將心里的話說出口,不但會傷了他的心、也會破壞兩家多年來的情誼,她能不慎重行事嗎?
想想,過去幾年她父親因為決策失敗導致一夕之間破了產,生意垮台後多靠沈家的大力幫忙才能讓她父親重新振作起來,繼而創造出事業的第二春,如此恩情早醞釀著兩家的聯姻,而她就是背負著這份恩情,幾乎快喘不過氣來。
「你不相信我?」沈灝專注地注意著她的每一個表情。
曉柔抬起臉望他,說也奇怪,沈灝不但家世好、品性優,外貌更是俊魅迷人,身材高挑頑長,舉止永遠都是這麼優雅有禮,為什麼卻無法在她心上造成漣漪呢?
是因為太熟的緣故嗎?想想她七歲時就已認識那時才十歲的他呀。
「我相信。」她無力地點點頭,接著便有一口沒一口地將盤中食物給吃完。
「我不會讓你失望的。」沈灝扯唇一笑。
就此,兩人沉默不語,直到一餐用盡,沈灝拭了拭唇問︰「你要說的話就是剛剛那些嗎?還是……還有話沒說出口。」
他雖是男人,但不同於男人的粗線條,心思縝密的他早就看出她的心事重重,只是沒有點破而已。
曉柔搖搖頭。「沒有。」
「那等下我們去看電影?」他接著提議。
「我……我上班一天也累了,你也一樣,我們就早點回去休息吧。」她現在只想回去想想,為什麼自己始終都這麼孬?
「我是無所謂,但是看你……你真的累了,那我送你回去。」他本想站起,但又揚眉瞧著她。「曉柔,有話就跟我說,千萬別藏在心里呀。」
「呃……我該說的都說完啦。」無奈一笑,她便率先站起。
「我送你。」他走到櫃台結帳,之後便開車送她回去。
一路上他們都靜默不語,只是听著收音機播放的一首英文老歌「UhchainedMealody」,可是曲子尚未播畢,沈灝便將收音機給關了。
「你為什麼關了?」她好奇地問。
他撇撇嘴。「沒什麼?只是家里有這塊CD,听膩了。」
「哦。」她理解地點點頭。
車上靜謐的氣氛,怎麼看也不像是一對即將步入禮堂的準新人會有的。
如此的落寞、詭怪……
終於到了曉柔家門外,他停下車。「到了,早點睡了。」
「嗯,你也是。」她微微一笑。
就在這一刻,沈灝竟有股想吻她的沖動!說給旁人听,別人一定不相信,兩人相識十七年,如今都訂了婚,他居然連她的小嘴都沒踫過。
不是他不曾試過,而是當他每每有所行動,都被她技巧地閃避開來,而他是個懂得尊重女方的男人,自然都止乎於禮了。
想必這次……也是一樣。
他深吸了口氣,隨即下車為她打開車門;曉柔步出車外,對他道了聲晚安後便疾步朝家門走去?
因為她心跳得好厲害,真的好厲害,她好怕他又想抱她、親她,還好沒有。想想,已經有多久他不曾再出現這樣沖動的舉動了?
大概半年多了……啊!那不是她愛上于可剛的時候?
難道……不,他不會知道的,這是她放在心底的秘密,不會有人知道的。撫著心口,她只能加快腳步躲著背後那道溫熱的視線。
沈灝倚在車邊,半眯著眸看著她樓上房間的燈亮了,這才放心的坐回車里。
他重重地靠向椅背,仰首閉目,心底卻喊著──
曉柔,你想對我說什麼就趕緊說吧!趁我還能承受這樣的打擊之前!
他不是木頭人,又怎麼看不出她這半年來對他的心不在焉?不,不應該這麼說,應該說從他們認識到現在,她都沒當他是情人,充其量只是個愛護她的大哥。
對於這樁長輩所促成的婚姻,他從沒排斥或反對過,因為他愛她……刻骨銘心地愛著她。
但他一直給她機會說「不」,從訂婚前的一個月到現在已經四個月了,他每天等她對他開口「解除婚約」,所以每次與她見面,他總是提心吊膽,深怕這一次她真的說出口。
謝謝你曉柔,今天你沒有讓我失望。
但如果你真的不想與我結婚,認為這場婚約對你而言是痛苦的,你一定要開口說,提早告訴我,不要到了結婚前夕,在我喜悅滿懷時潑我冷水,那時候我就當真會受下了了!
曉柔,要開口就快吧!
張開眼,沈灝眼底淺顯霧氣,隨即他深吸一口氣,告訴自己或許事情沒有這麼悲觀,她說不定會接受他的愛,會嘗試愛上他。
眨去眼底的水霧,他看看表,還有一堆公事沒處理呢,他得盡快趕回公司去才行。
聖誕節到了!
每個人幾乎都在數天前就買好聖誕禮物、訂好聖誕大餐,帶著喜悅的心情等待這一天的到來,唯有曉柔可以說是以「逃避」兩個字來形容。
因為聖誕節隔日就是她要嫁給沈灝的大喜之日。
多少媒體記者已經摩拳擦掌,打算明天一早就殺到沈家拍攝新人的畫面,來個最迅速的獨家報導,可是這對她而言不過是另一種壓力呀!
為什麼時間不要就此打住呢?為什麼要讓她面臨這種難以抉擇的時刻?
就在今天中午,她約了于可剛到一間不起眼的小餐廳用餐,怕的就是引來媒體記者的注意。
「曉柔,明天就是你成為『郝萬金控』少夫人的日子,我不知該送你什麼,剛剛去挑了對手練──」
「可剛,你這是做什麼?故意激我嗎?」她痛楚地捧著腦袋。
「曉柔,早在三個月前我追求你時,你就告訴我已答應了沈灝的求婚,可我也一直勸你定要在還沒成定局前趕緊開口解除婚約,是你怎麼都不肯!」說起這點,于可剛也是憤怒的。
「我不是不肯,而是不能。」想起他們沈家對他們方家的恩情,她或許幾輩子都還不了。
「又是恩情的壓力?」他撇嘴點點頭,
「你不用這副樣子,你不是不知道我所承受的痛苦有多深。」曉柔站了起來,氣得對他大聲吼出來。
「你小聲點。」他左右看了看,頓覺面紅耳赤,一個女孩子在公共場合大聲咆哮有多丟臉,他還得擔心會不會有人認出她。
唉,早知道他就不赴約了。
曉柔這才坐了下來,揉揉眉心。「對不起,我……我因為煩,煩得很,可剛你說我該怎麼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