翻盤咸妻 第7頁

小小的身子坐在靠窗邊的位置,認真听著台上先生解釋,一邊用短肥的手指握著毛筆寫字,眼神專注,並不因為他爹的身分就不用功。

曲輕裾看著瞿子衿專注的模樣,整個人都驕傲了起來,恨不得沖進里頭,把人給抱起來轉圈,昭告天下這是她兒子。

梅嬸同樣用慈愛的眼神望著里頭的小小主子,只恨自己的身體不中用早早的去了,要不然肯定會好好守在小小主子的身邊,把他的生活起居打點得妥妥當當。

一人一鬼看著孩子出了神,差點忘記自己來的目的,幸好屋子里頭的講學正好告一段落,一堆孩子離開位置走了出來,才讓她們記起今天來的目的。

那些孩子說說笑笑的往園子里頭走,她們則是繞著牆的另一邊,模到了瞿子鈴的窗邊,然後輕輕的扣著窗欞,吸引他的注意。

瞿子衿是個嚴以律己的孩子,或許是從小就少被父母關愛,讓他顯得比同齡的孩子早熟不少,也明白自己爹爹身為一個清流世家的家主,他這個兒子要承擔的責任也不輕,即使他也想出去玩,卻仍是耐著性子坐在位子上,把剛剛寫下來的注解又重新看一遍。

他不像爹爹那樣是生而知之者,只能靠勤來補拙了。

翟子衿正翻著書,卻听見窗上不斷傳來輕扣,他好奇的轉頭看去,卻嚇了好大一跳,差點大叫出聲。

「你……你怎麼會在這里?」

曲輕裾見他發現了她,獻寶似的拿出自己護得好好的食盒,打開外頭的布巾遞給他,「小聲些,我是偷偷進來的,沒人知道!這是我親手做的糕,怕你讀書肚子餓了,給你當點心吃。」

瞿子衿有些模不著頭腦,不明白這個不可能再看見的人為什麼會突然出現在他的窗邊。

家里的護衛有這麼不濟事嗎?小腦袋很認真的思考起這個問題來。

他一邊想著,一邊接過了那個食盒,嚴肅的小臉低聲說著,「謝謝……娘親……」

曲輕裾笑眯了眼,只因為那一聲謝謝,她覺得自己就可以來回再鑽幾次狗洞。

「不用謝,以後還想吃什麼,告訴我,我再給你準備!」

翟子衿本來是要說以後別再送東西來了,但看著她傻乎乎的笑容卻突然不知道該怎麼說。

仔細一看,她看起來狼狽得很,發髻都歪了,頭發上甚至還插著幾根草和鳥毛,身上的衣裳更是沾滿了塵土,像在地上滾過一般,跟以前他印象里那總穿得一身素淡,卻連正眼都不看他一眼的娘親印象相差太遠了。

他垂下眸子,想了想她前後的改變,軟糯的童聲有些生硬的拒絕道︰「不用了!我不喜歡吃點心。」

是因為被爹爹給趕出去,所以現在才想起他來了吧?如果不是被趕了出去,是不是她永遠都不會給他一個好臉色呢?瞿子衿越想越覺得是這樣,胸口像是憋了一口氣,沉得讓人有點喘不過氣。

曲輕裾向來大而化之,被拒絕了也不難過,以為他是在鬧別扭,「不喜歡吃也沒關系,就當填填肚子就是了,那你喜歡什麼,下次我再帶來給你?」

瞿子衿張了張嘴,想要大聲說「什麼都不需要」來回絕她,但是看著她笑得燦爛的臉,眼神錚錚亮,忽然什麼話都說不出來了。

說到底,不管她是為了什麼,他心里對于能被這樣關心著,還是覺得歡喜不想拒絕。

「我……我沒特別愛吃的。」他偏過頭去,小聲的說著,「不過要是有糯米丸子的話……」

梅嬸在一邊連忙補充道︰「小小少爺喜歡吃些甜口的,這我知道,就是不方便帶過來呢!」

那丸子是糯米外頭滾了醬,要是鑽過狗洞拿進來,估計一翻開里頭的丸子都糊了。

曲輕裾一听就知道,這是小男孩的自尊心作祟呢,估計這里也是認為甜的東西只有女孩子愛吃,所以他才不敢大聲說出口吧。

她笑咪咪的答應了下來,「這有什麼問題,我下回就帶糯米丸子來,到時候你看好吧!一定會讓你大吃一驚的。」

瞿子衿看著她自信滿滿的模樣,百般滋味在心頭,雖然心里還是隱藏著想靠近自家娘親的願望,但是在這樣一個時間點,讓他不敢馬上就接受自己曾經想像過許多回的畫面。

罷好上課的呼喚聲響了起來,他干脆的把食盒往身邊一放,轉頭不再看她。

「好了,先生要講課了,你走吧!」

曲輕裾在窗邊也看見剛剛跑出去的小蘿卜頭們還有老師都走進來了,她沒有被趕走的傷心,反而緊張起來,身子蹲得更低,朝他揮了揮手,小聲的說著,「那娘就先走啦,里頭的糕要記得吃啊!如果冷了再讓人幫你弄熱!」

瞿子衿狠了心不去理會,硬看著前頭先生坐下的位置,腦子里不斷的拉鋸掙扎。

手不自覺的模了模還有點余溫的食盒,他還是忍不住轉頭望向剛剛曲輕裾站的地方,看到窗邊已經沒有半個人影時,心中漫起不知道是理所當然還是失落的情緒。

第一次,他在課堂上分心出神,腦子里不斷的想著那個他應該稱呼為娘親的人。

她還會來嗎?是想要藉著他去求爹讓她回來嗎?會不會回來後就不像現在一般對他好了?

太多的問題,讓瞿子衿認真的苦惱了起來。

瞿謝時雖說大部分的時間都在做自己的事,但是對于他唯一的兒子的教育還是很在乎的,每天晚上如果沒有意外,他一定會到兒子的住處,仔細關心兒子的學習狀況,若是有多余的時間,也會撇開四書五經,聊聊天下大事或奇聞趣事。

往日瞿子衿總是听得專心致志,偶爾遇到一些問題還會提出自己的想法,雖然因為年紀還小,說出來的話會帶點孩子氣,但是認真的程度還是讓人一看便知。

只是這幾日來這孩子總是一副魂不守舍的模樣,本來以為他是太累了,但是見他那副欲言又止的神色,再看看桌上最近出現的一些點心,瞿謝時心中不免懷疑他是不是想說些什麼卻又不敢直說。

他身邊他一直有放人守著,這天晚上一出了兒子的住處,瞿謝時就將安排照顧瞿子衿的小廝喚了過來。

「少爺這些日子可有見過什麼人或者發生什麼事?」他站在庭院里,一雙星目看向院子里的桂花樹,看似閑適卻讓人有種不敢違抗的壓迫感。

「並沒有見過什麼人,只是……有一點事不知道該不該說。」小廝也不知道這算不算是件大事,只是他整日都跟著小少爺,除了在家塾里上課那段時間,礙于規矩他不能跟著以外,其他時候還真的沒有什麼異常。

瞿謝時從來不忽略任何小事,從古至今,不知道有多少次是因為一點小事而導致天下大亂。

他沒有收回目光,只是略蹙了眉,淡淡說著,「說吧,能讓他困擾了這些天,只怕也不是什麼小事了。」

「這幾天小少爺從家塾回來的時候總會帶上一小盒點心,說是同窗給的,小的沒能跟進去也不知道是哪位少爺給的。」他說的清楚,但話里的意思就是,那些點心來路不明。

瞿家家塾可不是那麼好進的,首先要是翟家子弟,另外就是不會有那種惹是生非或連基礎都不懂的孩子,因此能在翟家家塾里頭讀書的孩子,已經算是瞿家精英的預備苗子。

而且瞿家家塾規矩多,不準帶小廝丫頭進去陪讀,各門課的考試評比也很嚴苛,除了里頭提供的茶水外,上課期間也有不準偷吃東西等等的規矩,于是那些孩子幾乎不會帶一些上課以外的東西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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