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顫著手,從衣襟內拿出銅鏡遞到他面前,眸底淨是灰冷絕望、心碎神傷——金煜抽回銅鏡,一咬牙,用力將那面銅鏡往地上一砸。
那碎裂的聲響震住了滿糖的心魂,慘白的臉一下褪得更為青湛!
看著透著月影的殘碎鏡面,這是不是代表著,他們兩個之間已是破鏡難圓了?
「你踫過的鏡子,骯髒。」他故意漠視她那張受了傷的容顏,強說出更狠冽的話。
一顆顆淚珠俏然暈在衣襟上,滿糖再也沒有說出半個字,也不再企圖為自己解釋,只是旋過身子徐步離開了他。
可每走一步,她的心痛便更加深一分。她緊緊揪著襟口,告訴自己不能倒下,只要拚命地往前走,走得愈遠愈好,趕緊離開這處傷心地……金煜望著她的背影,心中的痛苦令他肝腸糾結,可是他卻不甘心被騙,更無法原諒她啊!
為了她,他改變一切;為了她,他讓自己陷入從來不願意觸踫的情感;為了她,這幾天夜里他埋首趕工為她打造另一面更新穎的銅鏡。剛剛到她房里只是要將它送給她。卻沒想到會讓他听見、看見這樣的事實!
拿出衣袋里的新銅鏡,他的心又不自覺地陰郁了下來。
***
滿糖回到家中,已經天亮了,她可是在路上走了一夜。
她愛金煜,用盡所有的心、所有的情去愛他,也唯有和他在一塊兒時,她才會覺得自己是世上最幸福的女人。
可是,只要一思及他拿起銅鏡在她面前砸碎的那一幕,她的心便擰了起來……這種恐慌是她以往不曾有過的,就連親眼目睹葛卿與其他女人在一塊兒,她也沒這麼心碎過。
她並不恨金煜,只是怨命運捉弄人啊!
才將門推開,眼前突然躍出一個陌生男人,嚇得她拔聲尖叫︰「啊——」
「住口。」男人揮刀抵在她頸側,沉著嗓說︰「再叫我就殺了你。」
原來他就是余敬派來的殺手。由于葛卿昨兒夜里嚇得扛起嫁妝就溜,根本沒知會余敬,告訴他金煜已與滿糖翻臉,綁人這事壓根就不用做了。
「你……你是誰?」滿糖直瞪著脖子上的刀,真怕他一個不注意,便往她的頸子抹了去。
「放心,我不會殺你的,只要你乖乖听話,跟著我走就行。」那人咧開嘴,露出一臉的狠樣。
「跟你走?去哪兒?」她扭動身子,想找機會月兌身。
「跟我回余家莊。」
「什麼余家莊?我又不認識姓余的人!」
「余敬余大爺,你沒听過嗎?」
「余……」她忽然想起,那天和金煜在房內听見有客采訪;好像就是這個人。
「想起來了吧?誰要金煜得罪了他,我們只好拿他心愛的女人下手。」他粗蠻地說。
「心愛的女人……」她喃喃念著,突然逸出一絲悲嘆,「你們全弄錯了,他從沒喜歡我過。」
「少找借口,你以為這樣我們就會放了你嗎?」他用力抓住她的頭發,痛得她流出了淚。」我說的都是實話,信不信由你。」滿糖一雙淚眸直瞪著他。
「我是不信。走,跟我回余家莊。」他用力拉她,可滿糖說什麼也不肯離開,拚命與他抵抗掙扎著。
「你這個死丫頭,再拖時間,小心我殺了你!」
「你殺吧……殺呀!」反正她也不想活了。
「可惡!」那人舉起手用力擊向她的後腦,滿糖因而昏厥過去,任那人將她逮走。
***
「二哥,滿糖離開了是不是?」
翌日一早,金鴿便在門房的通知下,得知滿糖昨晚哭得像淚人兒似的奔出了金嫁山莊,于是她便來到金煜的房間問個究竟。
「我哪知道?」金煜冷著聲說。
「你這是干嘛?」金鴿這也才注意到金煜變了,向來只吃青菜豆腐的他現在居然喝起酒來了。
究竟是怎麼了?天下紅雨了嗎?
「我在干嘛,你看不出來嗎?」他抿唇一笑,一副頹廢不振的樣子。
「別再喝了,二哥,你從沒喝過酒,一下子喝那麼多,會弄壞身體的。」金鴿走過去,一把搶走他的酒杯,又命身旁下人把他桌上的酒壺全都收光。
「金鴿,你這是做什麼?」他憤懣地站起,眉頭一皺,胃也跟著緊抽,「媽的,這酒還真難喝。」
金鴿趕緊為他拍拍背脊,「你和滿糖究竟是怎麼了?一個是一聲不響地跑掉,一個是悶不吭聲的在這兒拚命灌酒,我都被搞糊涂了。」她直搖頭嘆息,這陣子可被她四個哥哥給弄得體虛力乏。
「你也是騙子之一,別在我面前說話。」他眉頭一凝,怒色已在眼底顯現。
「你說什麼?我是騙子?」金鴿大吃一驚。
「你用銀嫁嫁妝做誘餌,讓大伙來參加比試,看誰能讓我吃掉一桌子的東西,誰就是得主對不對?」他聲音硬如磐石,讓金鴿深感威脅。
她靈秀的雙眼出現訝異之色,「這……這是誰告訴你的?」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現在可好,一下被我發現了兩個大騙子,你說我該怎麼辦?狂笑還是狂怒呢?」他冷冷一哼,聲沉如鼓的道。
「這麼說……滿糖真是你趕走的?」金鴿難以相信地問。
昨天她才親眼看見金煜和滿糖兩人和諧相處的畫面,說有多恩愛就有多恩愛,為何才一夕之間就全變了樣?
「你知不知道她為什麼要那筆嫁妝?」他眯起眼問。
「這……這我就不清楚了。」金鴿搖搖頭。
「她那套嫁妝是要給她的心上人的,換言之,那套嫁妝是她為自己準備的——」他突然狂吼出聲,憤怒又不自覺的竄上腦門。
望著二哥冷冽又痛心的模樣,金鴿只能勸他,「你別這樣,我想事情應該不是這樣的。」
「什麼不是這樣!她只是個賤女人,為了嫁妝才對我示好,為了她的情人,居然還對我獻身,簡直無恥——」
「不是的——」小菊突然出現在門外,哭泣的嗓音還帶著濃重的沙啞。
「小菊!」金鴿趕緊走過去問她,「你說「不是」是什麼意思?」
「二爺誤會滿糖了。」小菊拭著淚說。
「平時你們兩個就在一塊,你會為她說話是必然的,我不怪你,你走吧!」金煜的聲音一樣沉冷,體內狂熾的怒火並未稍歇。
「二爺,你全弄錯了……」小菊抽泣了會兒,又說︰「有一天我在街上遇見滿糖和葛卿在一塊談話,基于好奇,我便躲在一旁偷听,才知道原來是葛卿欠了人一大筆債務,才逼著滿糖來咱們山莊贏得這筆嫁妝,好為他解圍。」
「這不都一樣嗎?反正是為了情人做事。」他冷嗤。
「滿糖她重情重義,答應他是因為她一開始不知道葛卿是個風流又花心的大少爺,成天背著她在外頭玩女人,可是那天卻被滿糖親眼撞見了。」小菊又道。
「天,那樣的男人真是配不上滿糖。」金鴿口里故意這麼說,又偷偷觀察著她二哥的表情。
「更可怕的是,葛卿居然起了歹念,趁路人不注意時,把滿糖騙到後山的樹林內打算凌辱她。我……我當時追了上去,可卻因為無力救她,只能眼睜睜看著她與那壞蛋纏斗。」小菊淚流不止的低下頭,為了這事,她一直內疚到現在。
聞言,金煜的身軀一震,卻沒說話。
「那後來呢?」金鴿著急地替他問了。
「還好滿糖機警的咬了那壞蛋一口,乘機逃月兌了,可他卻揚言拿滿糖的爹威脅她,要她一定要將嫁妝贏到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