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是溜,是被老福晉趕出府了。」
「你說什麼?」他倒抽了一口氣,聲音里有著模糊的危險意味。
額娘把唯語趕走了!她到底在搞什麼鬼?等等,莫非是這丫鬟弄錯了,他不能就這麼沖動的去找額娘對質。
「今天我送晚膳去給小姐時,在牢房外遇上了福晉,她硬是接過我的晚膳,要替我送進去,之後就把我趕走了。」說到這兒,采兒頓了一下,等著熠侵的反應。
但他只是悶悶的又問了一句,「接下來呢?」
「我因為不放心,所以剛剛想去牢里看看小姐,怎知牢頭大哥不讓我進去,還說福晉已將小姐趕出府了,我……一時心慌,只好來向穆護衛求救。」說到這兒,采兒又抽噎了起來。
熠侵聞言至此,便冷著一張臉,在采兒面前消失,沖向府外。
穆犖隨即跟上。
熠侵與穆犖兵分二路,在府外像瘋了似的尋找唯語的下落,但直至月沉星稀、晨曦初透,他倆幾乎已將方圓十里內的地皮全翻了過來,卻仍然沒有唯語的絲毫下落。
熠侵原有的清朗與帥勁兒,此時已蒙上層層的晦暗,一夕之間,他已滿臉疲憊,不成人樣;他不再猶豫,直奔府邸去見老福晉。
「額娘——」
熠侵踏入王爺與福晉的寢居時,王爺已上朝,福晉也剛梳妝就緒。
埃晉已有預感,以笑對應。「侵兒,有事嗎?你阿瑪已進宮了。」
「額娘,兒是來找您的。」他眼神灼灼,絲毫不放過福晉臉上任何細微的表情。
「哦,我們母子倆似乎好久沒聊聊天了,你今兒個怎麼想到額娘了?」福晉眼神一陣閃爍,隨即別過頭,蓄意躲過熠侵灼熱的視線。
「我沒時間和您拐彎抹角說話,告訴我,您將唯語弄到哪兒去了?」此刻他心中完全揪著唯語的生死安危,又疼又擰,什麼報復、償債的念頭已全然消褪了。
如今他才明白何謂真正的擔心、狂亂,這種感覺弄到他幾乎要殺人的地步!
「侵兒,你這是什麼口氣?」福晉只好打起拖延戰術。
「額娘,我知道您恨她,可是她已是我的妻……」
「住口!你忘了當初熠侵駿是怎麼死的,也忘了把她帶進府里的目的嗎?」福晉忿忿不平地截去他的話,眼神陰冷無比。
難怪她覺得不對勁兒,原來連侵兒也被衣家的人所蠱惑了,衣家人還真不是普通的難纏!
「孩兒不敢或忘。」他的面皮不停的抽搐。
「既是如此,她的死活根本不需你掛心。」福晉狠下心道,這是因為熠侵駿之死對她的打擊太大。
看見衣家丫頭,她就無法控制自己那股壓抑在胸口的怨氣。
「她的事孩兒自會處置,請額娘成全。」
他瞇起一雙極憤慨的眸子,兩眼已被憂急焚得火花。
「處置!版訴我你打算怎麼處置她?額娘雖老了,但眼楮可沒瞎呀!你根本就是中了她的邪,著了她的道。」福晉氣得連頸後的寒氣都不禁豎了起來。
他可是她養大的,他腦子里有什麼心思,她怎會瞧不出來。
「我已將她囚于地牢,這還不夠嗎?」熠侵的臉色一下子變得冰寒,以一種極其嘶啞的語調反問。
「不夠、不夠,她夜探燕楚,已是紅杏出牆的行徑,這種女人不值得你留戀,留她在地牢太便宜她了。我巴不得將她碎尸萬段,喂狗喂狼。」福晉語音激烈高亢,不停地揮著著手中的紅絲絹,情緒已達憤恨的巔蜂。
熠侵倒退了一步,他很難想象額娘心底會蟄伏如此深惡痛絕的恨意!難道過去的自己也被恨意蒙蔽了心靈,變得如此面目可憎?
「她月復中已有孩兒的骨肉,您的孫兒。」所以說之以情。
看來額娘不僅將唯語趕出府邸,甚至以更惡劣、殘忍的手段對付她。天哪!熠侵懷里揣著一口氣,就快被悶死了。
「我管不了那麼多了。只能說這孩子沒我的緣反正我已和你阿瑪商量好了,我們準備向蘭月郡主提親,將來不怕沒孫子可抱。」福晉眸底閃過一絲冰冷。
她也曾為這無緣的孫子傷過一陣腦筋,但隨即又被對唯語的恨意所淹埋,她已無心思慮這許多。
「蘭月郡主?」熠侵胸腔中壓抑不住的憤怒正待潰堤而出。
「沒錯,閣祿王府的三郡主,她機伶乖巧,愛幕你多年,我也很喜歡她,所以……」
「我不答應!」他一口回絕,「您最好打消這個主意,我是不會娶蘭月郡主的,額娘您別逼我。」
「你這是什麼態度?娶了蘭月少福晉後我是不會管你要再納幾個侍妾或立幾個側福晉,你們男人的心態我會不懂嗎?不要再冥頑不靈了!」福晉為自己的決定而自鳴得意。
能與閣祿王爺攀上交情可是親上加親,此舉無疑對王府的聲威有極大的正面影響,熠侵與蘭月結合而生子嗣,更有資格成為他們德碩親王府的繼承人。
熠侵臉上罩上一層寒霜,毫無掩飾的憎恨清晰可見,「我再說一次,不論哪家的郡主或格格,我全不要,我只要您告訴我唯語在哪兒?」
「別再在我面前提到那個女人的名字。」福晉別過臉,神情睥睨。
「我是尊敬您,不要讓我恨您。」他面孔一整,一派肅穆。
如果額娘再一意孤行,他就派出王府中所有人手,即使將北京城整個翻過來也在所不惜!
「你竟然為了一個仇人之女,寧可與我反目成仇!」福晉蹙緊眉梢,臉部的線條明顯的僵硬了。
「您應該明白,我並不願意這麼做。」
「別忘了,你身為貝勒,何苦為了一個平民之女,貶低了自己的身分!」她無法承受熠侵一下子驟變的態度。
「謝謝您賜予我至高無上的皇族身分,但也請您用心去了解我的苦衷。對衣家我絕對恩怨分明,最近一連串的調查,使得我對三年前大哥之死產生了極大的疑問,待我弄清楚一切,該罰的我一樣也不放過。」
從熠侵詭異難測的目光中,福晉看得出他的認真。
「什麼疑問?我不相信,這全是你被那妖女迷住的幻象。」福晉的語氣依然堅持,但隱約有了撼動。
「是不是幻象,我會給您答案,但必須告訴我她的去向。」他並不是非來求她不可,他只不過想節省尋找的時間,因為他害怕,他擔憂唯語的安危。
「或許她已回到衣家。」福晉還是不肯坦言。
「她不可能回去的!」憑他對她的了解,唯語不可能在這種情況下回家讓衣祿禹擔心。
「那我就不得而知了……」
「額娘,您擁有的僅剩下我這個兒子,如果您再不听勸,將會變得一無所有。我不會再浪費時間追問沒有答案的問題,我會靠自己找到她的。」
熠侵微微撇唇,全身散發出冷峻倔傲的氣勢,轉身離去。
「兒……」喊出的話語梗在福晉喉中,她不禁悲苦的暗忖,她並非是個狠心之人,之所以出此下策,全是為了他呀!
為了他的未來。為了他的婚姻大事。
她努力想甩掉橫亙在胸口的激動,對自己的決定並不後悔。
第九章
熠侵調出了整個府邸的侍衛隊,甚至向御林軍大統領借出軍隊在北京城外與近郊做了地毯式的搜尋,一連數天就是不見唯語的蹤跡。
他心急如焚、痛不欲生,深怕她已遭不測,或已離開了北京。
衣祿禹聞訊趕至德碩親王府,本欲指責熠侵的狠毒與無情,但一見到他滿臉的失魂落魄樣,苛責的話卻怎麼也說不出口了。
「很抱歉,我沒盡到照顧好她的責任。」熠侵的表情里有著濃濃的疲憊,幾天沒日沒夜的找尋,青湛的胡碴已佔滿了他整個下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