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霍地凌空一躍,踢門翻身越出小屋,腳尖正好在來者眼前落地。
「小或?」穆天行白眉攙聚,沉聲問道。
「師父!」名為小或的年輕人一抬頭,見了穆天行,忽地跪下。
「你怎麼來了?」他心底陡升不妙的預感,八成是蓉兒出事了!
「大小姐和大師兄……」小或大聲喘息,由其蓬頭垢面、勞頓疲憊看來,該是拚命趕路所致。
「慢點說。」穆天行一蹙眉,轉身進屋,小或會意地跟上。「喝口水再說吧!」他翻身上床榻,又開始方纔的調息運氣。
小或怯生生的為自己倒了杯茶,囫圇吞棗似的咽了好幾口,拍拍胸、順順氣後才開口,「大小姐和大師兄都被抓了!」
「什麼?」穆天行驀地瞠大眼起身走近小或,語氣勃怒,「誰?誰敢跟咱們‘北派’作對?」
「是櫻木花盜。」小或囁嚅著。
「什麼?這怎麼可能!你別亂說話。」穆天行心火陡冒,昂揚頓挫的吼出聲。
「小或怎麼敢騙師父,是因為大小姐挾持了櫻花鄔的客人,又激活了山上小屋的機關,還傷了項王府的安郡主,惹惱了櫻木花盜,才……才……」
瞧著穆天行愈趨變黑的臉色,小惑嚇得膽戰心驚,語不成句。
近年來由于穆天行的毒發情形愈發嚴重,所剩無幾的解藥已漸用罄之下,他只好減量使用,以致藥不抑毒,經年累月下來,原本昂藏的體魄漸枯萎消瘦,雙眼盡凸,臉色黃黑,狀似鬼魅。
「蓉兒那丫頭是吃錯了藥嗎?怎麼那麼大意!」穆天行心頭一陣愾然,陡升的血壓無處宣泄,便自嘴角狂噴出口!
那些機關是他耗費了多少心力與工夫才完成的,其隱密度連常年流連海拉山的櫻木花盜都瞧不出,正等著時機一到,大舉殲滅他們,這下……
思及此,向來穩重的他頓時方寸大亂!
「那現在的情況呢?」許懿也真是的,他就是看重他的穩重與機警,才將蓉兒交給他,他怎麼也跟著一塊兒起哄呢?
「櫻木凌澈他們正朝您這方向來了,看來就這一、兩天就會到了,徒兒是日夜無休,共換了五匹快馬,才趕來這兒先行通知師父。」說著說著,膽小的小或居然邀起功來了。
穆天行踱回榻上,雙眉攏皺,看來這件棘手之事得好好思量一番了。他們為何會來這呢?找他麻煩的嗎?
「小或。」
「啊?」剛將茶水喝進嘴里的小或被穆天行一聲吆喝給嗆著了,「咳……咳」
「你可知道他們來喀爾穆的目的?」此刻當是步步為營的時候了。
「我不知道。我是趁山上亂成一團時躲起來,而後緊盯著他們的一舉一動,這才發現他們是往喀爾穆前進……」
小或越說越小聲,深怕被穆天行怪罪于「棄主于不顧」。他偷偷瞄了穆天行一眼,瞧他專注思考著,好象沒往這方面想吧?
小或大大地松了口氣。
「你去找個地方歇腿吧!」穆天行心中的疑惑與危機感悄悄擴大,打鐵要趁熱,他應該先行動了!
櫻木花盜!本想讓你們再多活幾年的,既然如此,我就成全你們早日送你們赴黃泉吧!邪詭的得意自他唇際擴大,笑出一抹冷然的興味。
第八章
「累了吧?」
一路上藍勛將諾安照顧得無微不至,看在任何人眼中都為之動容。項楚雲原本的不滿也漸漸被藍勛與諾安的真情感動而消逸,而今,他除了由衷的祝福外,再也無微詞了。
「還好。」她接過藍勛遞過來的茶水,淺啜了口。
這里正是處茶棚,生意還算可以,再過去便是喀爾穆了!諾安此刻的心情是又喜悅又煩憂,喜于她的腿已有了生機,憂的是怕這只是一場泡影。
驀地她一揚睫,對上大哥項楚雲鼓勵的眼神,還以一笑,「大哥,我一直想問你,大嫂這次怎麼沒跟著你呢?」
諾安此話一出,果真引起了凌澈與藍勛的注意,這的確是千古難聞的一件大事,翩翩竟然放項楚雲一個人來這里。
項楚雲未料著她會突如其來的這麼一問,怔愣了會兒,而後呈現難得一見的常靦眺笑容,「她有了身孕,我不準她跟。」
「天哪!翩翩懷孕了!」
藍勛實在難以想象她一個小女人怎麼帶一個小嬰兒?小孩兒帶小孩兒,象話嗎?看樣子項楚雲今後這個保母難為了。
「恭喜你們了。」凌澈倒是樂觀其成,心想︰他和蘭薇是不是也該生產報國了?以往他總認為蘭薇還太孩子氣,希望能讓她多玩幾年,學著成長後再孕育下一代,不過在受了龍越與翩翩的雙重刺激後,他的想法似乎改變了。
看來這事回去得好好「琢磨、琢磨」了。
「那我不是要做姑姑了?」諾安開心極了,這倒是在意外後,難得听見的一件喜事。
「你做姑姑可以,可千萬別當娘,小孩子可皮的,你保護不了的。」被禁錮在另一桌的穆蓉兒蓄意說著,好似看見諾安傷心難過,便是她今生最大的得意。
「我……」淚珠溢滿眼眶,諾安轉動竹椅離開了眾人的視線;藍勛瞪了穆蓉兒一眼後立即追上。
項楚雲則是在凌澈的勸阻下,硬是抑住掐死穆蓉兒的沖動。
「諾安──」藍勛追上,按住她不停撥轉竹輪的手腕。「你沒事吧!別听她亂說話,更別將她的屁話放在心上。」
「我想靜一靜,你別攔我。」她一揮手,格開他的手,轉動輪軸,朝另一個方向奔逃。
「听我說,不管別人怎麼講,你在我心目中永遠是最完美的。」藍勛一個箭步追上,不放心讓她就這麼走了。
「完美!什麼是完美?如果我這個瘸子是完美的話,世上就沒有‘缺陷’這個字眼了。」她冷凝一笑,絕美的臉上蒙上一層哀戚。
「你怎麼了?每每為別人一句話,你就一副像大伙兒都得罪你的面孔,這教我怎麼受得了!」藍勛一聲猛嘆,在她背後大吼。
他曈仁散發著陰晦的顏色,犀利的冷焰倏然襲上眉間,全身抖瑟得難以自持,他恨上天的安排,為何被毀的人不是他?
如果可以,他寧願拿自己的所有與上天交換當初的安排。
「是的,你可以不用受我的氣,你現在就可以走自己的路!」諾安震懾于他聲色俱厲的態度,抖著聲說。無意間,讓自己沉浸在一片淚海中,她血色盡褪、臉龐蒼白如紙。
「項諾安,你醒醒吧!」她的一番話毫不留情地刺穿了他的心,看著她冰冷﹑孤寂的雙眸幾乎令他痛入骨髓。
天哪!懊死的。
「我夠清醒了,勛哥,如果此行真的求不到解藥,我會識趣的離開你,到時你再另覓佳人。」她眸中含淚,斂眼看他。一道風飄過發梢,她的心也隨著淒涼的風一起遠揚。
「你把我當成什麼?上回是當球踢,這回呢?是個縱情玩樂的男人,玩一個、丟一個?」他清晰的咬牙吐語,聲音揚起半度,語氣透著不甘心!
為什麼她始終不相信他是個可以與她相扶持、共度苦難的支柱,愛一個人不在于外表,而是心。
「不是,是我配不上你,理當退出。」諾安立即將目光抽離他復雜深幽的瞳仁,怕自己把持不住決心。
「你……」藍勛猛吸了兩口氣,強抑住沖上心間的苦痛,「還記得嗎?我曾說過我不會給你承諾,因為承諾是最善變的東西,決心要讓你用心去感受我的好、我對你的愛,是世上任何東西都無可替換的,但是我發現我失敗了,徹徹底底的失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