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呢?」他輕拂過她的眼睫,那如扇的細睫搔動著他的掌心。
「我不知道,有時候你和翩翩鬧在一塊兒,像個孩子;但你獨處時又好像很寂寞無助、心事重重,你到底是個怎麼樣的人?」
她窩在他懷中細細傾吐,把她內心對他的想法訴盡。
櫻木龍越的表情猛然一僵,抑郁的眼眸閃爍了下,隨即將她推開,用笑掩飾道︰「笑話!我這種人會有什麼心事?是個平日以偷竊為生,喜愛珠寶瑪瑙的凡夫俗子罷了。」
「我不相信!如果你喜歡我,就把心事告訴我,不要拒人于千里之外,這和當初我拒絕你的幫助有什麼不一樣?你不喜歡我的拒絕,我當然也是。」
憫憫激動的說著。
她相信在他冷靜外表下一定有個不欲人知的故事。當初櫻木凌澈他們不就這麼警告過她嗎?還將勸慰的重責大任交托給她,看來,他們是太看得起她了。
他犀利的目光突然變得柔和,抬起她的下巴,緊揪著她,「你一向都是這麼要求平等的嗎?」
「難道不行?」她睜亮明眸反問道。
「當然可以。」他輕佻地一笑,順勢偷了個香。
她撫著唇,睨視著他,「人家跟你說正格的,你少不正經了。」
「是嗎?你不就喜歡我的吻?」
每當被問到深藏在內心深處的隱密傷痛時,櫻木龍越就會收斂起本性,換上一臉玩世不恭的表情與調侃笑意,這往往是他躲過他人繼續追問的絕招。
憫憫識相地轉移話題,露出個極端純潔、極其無邪的笑容,一雙藉臂勾住他頸後,「是啊!我就是喜歡你的吻,可惜的是……」
「可惜什麼?」
「可惜你教人心寒!」
話語一落,她立即跳下床旋身而去,柔荑才觸踫到門閂,她立即被扯進一個溫暖堅硬的懷里;隔著薄衫,她可以听見他急促的心跳聲,還有深沉呼吸吹拂在她頸項上的暖意。
正當憫憫還浸婬在這份舒適的擁抱里時,他驀然開了口,「我除了是個偷兒外,還是個殺人凶手。」
什麼?憫憫倏地抬首,迎上她眼簾的居然是一抹痛苦的愁思與深切內疚的容顏。
「怎麼回事?」她輕聲試問。
「我們「櫻木花盜」每每辦完一件生意後,多會留下一朵櫻花為證。」
「什麼?你們真大膽,做了壞事還敢昭告天下!」憫憫驚駭于他們這種作法。
他苦澀一笑,「這並沒什麼,只是好漢做事好漢當罷了!再說,我們也並非十惡不赦之徒,所偷來的金銀或珠寶大多拿去救濟貧苦人家。」
「原來你們是「俠盜」。」憫憫一副了然的神情。
「哈……俠盜!你太抬舉我們了。」他低沉的笑聲恍若來自地獄般陰森、苦澀。
「你別這樣,我說得是真的。再說,這和殺人犯又有什麼關系?」
「兩年前,我偷了魯省霍林山莊的傳家寶碧血劍後,依照慣例,我留下了一朵黃色櫻花。在出莊後不遠處,我遇上了一位年約五、六歲的小女孩躲在樹林里玩耍,她蹲在地上撿著從樹上落下的杜鵑,當時我見她可愛,一時好奇地問她要不要櫻花?她睜著可愛的大眼對我笑說︰好呀!于是我就把身上僅存的一些櫻花全送給了她,她還帶我去她家看她種的玫瑰……」
說到這,櫻木龍越頓了下來,稜角分明的五官上涌現一抹驅不走的痛苦。
「然後呢?」憫憫不懂,這些並沒什麼不對呀!
他吐了口氣後繼續說︰「三天後,我路過那里,突然想念起她的笑靨,于是繞了些路想去看看她,怎知——」他的臉色瞬間變得一陣慘白。
「她怎麼了?」
「她們一家全死在一場大火里,人沒了,連房子也成了灰燼,而離屋不遠的泥塊上竟然刻著︰櫻木花盜,你盜我的劍,我殺你的友!」
「他們以為小女孩的一家人是你的朋友!」憫憫捂住嘴,倒抽了口氣,眼角沁出淚水。
「是我害了他們,我是個凶手——」他憤懣地喊出來,滿懷的內疚無處宣泄,只能藉著嘶喊來淡化這件事實所帶給他的震撼。
「不,你不是……不是……這不能怪你,你是無心的。」她緊緊抱著他,只願藉由她的擁抱帶給他一絲力量。
「是我!要不是我送她那些櫻花,她們全家也不會遭此慘劇!」
這個秘密狠狠地糾纏在他心中兩年多,今天一經爆發,卻是如此的撼天震地,但也唯有全盤托出,他的心才有再度獲得平靜的時候。
「龍越,事情都過去了!忘了它吧!」一抹動容的光彩緩緩溢滿了憫憫多情似水的黑眸,對于他的自責,她心痛不已,只想告訴他,她永遠都不會離開他。
「憫憫……」
「真的沒事了。」她遞給他一抹自信的眼神。
「你現在滿腦子只能想著怎麼解決我的事,就不會再鑽牛角尖了。」
「你的事?」
「難道你不願意幫我救出我哥了?我們現在已有了楊臣寓的銀票,一百萬兩耶!不用白不用。」
憫憫從櫻木龍越上衣的腰帶內抽出一張紙,得意地在他面前晃了晃,希望能轉移他悲痛的記憶,擺月兌那道烙印的傷痕。
「你真傻,柳英不會履行約定的。」他心疼她的單純。
「為什麼?他明明答應讓我們拿五十萬兩銀子,還有他那箱寶貝去換回我哥的。」憫憫怎麼算也算不透,難道在柳英心中,她哥會比這些值錢?
「柳英完全听命于楊臣寓,而姓楊的又怎會心甘情願的奉送給我們這麼龐大的錢財?他定會命柳英不準放過你哥,以為報復。」
憫憫因櫻木龍越的一席話,一顆心猛地躍上了喉嚨,慘淡的表情里似乎有著絕望。
「我會救出你哥的,相信我,我們「櫻木花盜」也不是好惹的。」
憫憫抬起淚漣漣的嬌容,注視著他,「那我全都靠你了。」
「憫憫——」櫻木龍越一把將她納入懷中,他喜歡听的就是這句話,一副全然信任的語氣,「剛才……你也累了,睡吧!明天將是重新出發的開始。」
他扶她躺下,側臥在她身畔,緊緊由身後摟緊她的嬌軀,今生今世他不會讓她離開了……※※※
出鄔三日的櫻木藍勛終于回來了!
他不僅人回來,還帶來了個大消息︰大理國師卡穆達也已到達中原,正往挲粵堂行去,看樣子必是他的徒兒阿骨力特地請來對付他們櫻木花盜的。
櫻木凌澈也隨後到達,這兩天他發現柳英非常安分的待在柳府,而府內方無陶碩的蹤影,他想,柳英應該暫時不會做出什麼壞事吧!
「听說卡穆達的功夫已臻出神入化的境界,不知是真是假?」身為老大的櫻木凌澈首先開口詢問,他身為大哥,有責任擔起弟妹們的安全。
「我看那只是傳言,上次我就和阿骨力交過手,根本就是膿包一個。」櫻木龍越輕蔑的低笑,壓根兒不把卡穆達看在眼里。
「不,阿骨力並非是他的嫡傳弟子,听說當初卡穆達收他為弟子那年,正好大理國遭遇將領叛變,卡穆達專心御敵,而阿骨力也趁動亂時期和其他弟兄在卡穆達的命令下,前來中原成立挲粵堂,以備不時之需。」
「原來如此,難怪我瞧他的武藝也不過爾爾。」櫻木龍越還是那副嗤之以鼻的模樣。
「干脆我們全部出馬,把他們打得落花流水,讓他們瞧瞧咱們的厲害!」
櫻木翩翩優美的下巴微微上揚,輕顰淺笑的她當真是個美人胚子,只可惜那套男裝遮蓋了她該有的嬌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