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錯,是我先主動的,你還想要我負責嗎?」他樞意地靠在桌台邊,輕描淡寫的語氣有著令人氣結的尖銳。
「你出去!」她比著門,手指嚴重的顫抖著,就因為她的外表不是彩衣,他就能這麼糟煽她,甚至誤會她!
一個是火冒三丈,一個是氣定神閑,這樣的景觀還真可謂是相映成趣。
力橋漾起一抹平淡的笑意,「見光死的姑娘,明天見了。」
「我再也不想見你,你走!」紗紗氣得淚眼婆婆,斑斑淚痕的俏臉上蓄滿了悔恨,就算是魂飛魄散她也不該留下的。
力橋靜默地望了下她的背影,表情中並無揶揄成功的得意,反而被一種迷憫所覆,是不是他太無情了?
徹夜難眠的力橋,心中老揪著一份無以名狀的矛盾感,在他說了那麼多難以入耳的傷人之語後,他總會莫名的害怕紗紗會不會當真被他給氣跑了?
人家說女人是無常的,在他看來,自己才是無常得可以,明明施計是要趕她走,這會兒又擔心他的計策得逞。見鬼了!他不該吻它的,為什麼那份香甜老是纏繞在他腦海里,根深柢固般的揮之不去?如今的他該如何自處是好?
翻身下床,索性去瞧瞧吧!若看見她安穩的躺在床上,或許他就不會失眠了。
換好衣服,被上斗蓬,沿著幽暗迂長的回廊,力橋來到了紗紗的房門外,輕輕開啟房門,桌上的油燈已滅,一抹不安定感隨之涌上他的心頭。
迅速打著火石,果然床面上空無一吻,連她的小包袱也不見了!
她見光死的趁著黑夜溜了!
這個傻瓜可曾想過,明兒一早太陽露出臉後,她又要怎麼辦?在這世風日下、人心不古的世界里,是沒有人會管一個躺在地上的孤苦女子!
他氣得眉頭糾結在一塊兒,只是不知他是在恨自己的狠,還是氣她的傻?
長袂一撩,他躍上馬背,只求能盡速追上她,夜那麼深,她一個弱女子壓根不用等到太陽出來,就會先遇上危險了。
所幸自冉府出來欲往大街,只有一條馬街巷,馬街巷雖名為「巷」,但路面十分寬廣,總長約五里,依力橋判斷,紗紗是不可能在短短的一個時辰內走出這條巷子。
一路上他揪緊纏繩,盡可能的放慢速度,那雙灼灼逼人的雙目不停掃向左右兩方,唯恐自己一個疏忽而漏掉她那矮小的身影。
然,軌這樣他前後逛了足足三趟,全無功而返,第四趟他幾乎是用疾馳狂奔而過,在找不到她的倩影之下,他再地無法表現出應有的沉穩自持了。
對了,他怎麼忘了熊耳山!
稍稍恢復鎮定後,他開始研判一切的可能,這條馬街巷雖是通往大路的唯一一條管道,但約在二一分之一處即有一個小岔路,那條岔路就可通往熊耳山。
疆繩一拉,馬頭一轉,他以虎虎生威的英姿往目的地疾奔,他發誓,當他找到她時,一定要好好的當場殺雞橄猴一番,就是這個女人讓他如此的心急如焚,就是這個傻瓜,讓他首次嘗到何謂提心吊膽的滋味。
若不好好的回報一番,他怎麼撫平心中的那抹怨氣。
到達雪沁窯,原來她當真在這!
紗紗靜默地待在彩衣身旁,執起彩衣的雙手,眼光靜靜的停駐在她臉上,袖色幽柔,淡淡浮上一抹愁,好久好久,她都不曾變換過姿勢,那般專注就連力橋也為之動容。
他是該喚醒她了,「你好好的不睡覺,跑來這兒干嘛?」
見到她,該有的好言好語怎麼到了口邊全又吞回了肚里?
紗紗猛然抬起頭,才發現他龐大的身軀已臨立在她眼前,狂野深沉的陰鴛黑胖顯得陰森且復雜。
「你怎麼來了?」望著近在咫尺的臉龐,她這才確定的確是他!
「別忘了,這句話該是我問你的。」他蹲,仔細觀察她的面容。還好,臉色還算紅潤。
他突然靠得那麼近,古銅色的臉龐有股關切的柔情,這是她的錯覺嗎?如果是真的,那就讓她永遠別醒吧!
「我說過,我會走。既然下定決心就不用再等你開口趕我了。」慘澹的月光照進了洞穴之中,紗紗的神色也變得淒然。
「之後呢?白天呢?太陽出來的時候,你又該怎麼面對?」當初欲趕她走,是因為不知道她得了這種怪病,如今既然知道了,他也不是鐵鑄的心腸。
「那就不用你操心了。」
她又不是玩具,喜歡的時候他就抱一下,不喜歡的時候就去得遠遠的。紗紗蹶著唇,好像是受傷了!當然,那傷是在心底。
「我──」他收了氣又說︰「我不是來找你吵架的,跟我回家吧!」
「那不是我的家。」她家在豐村,一個充滿人情味的小鎮,那兒有爹有娘,還有她的手帕交。
「你可以把它當成你的家。」話一月兌口,力橋也愕然了;然,倘那份震驚並未逃過紗紗的眼楮。
「發現自己說錯話了嗎?放心吧!我沒當真。」她勾起一邊唇角,表情中有太多的不認真。
「別把我的話當玩笑听,我是確定且認真的。」他黑眸一睹,雙瞳深深的擄獲它的臉,他就是不喜歡她的自以為是,軌勘乖張。
「你當真願意收留我?」她何嘗不喜歡有個容身之所,只是被他趕煩了,她也覺得自己是個麻煩。
「就如同你所言,相逢自是有緣,我會找大夫醫好你的痛,等你完全復元有能力照顧自己,你想上哪兒去,我也管不著了。」
對,他留下她完全是出自同情,他很自豪的告訴自己。
「倘若我一輩子都好不了呢?」她不得不提醒他。
「挪就再說吧!」他旋過身,不願正面回答這個問題。
「走一步算一步,好吧!我答應讓你收留了。」她對他嫣然一笑,奇怪的是,她挪張不漂亮的臉,在力橋看來竟變得風情萬種。
「夜已深,快回去吧!」逃離似的,他率先沖下了山,而尾隨在他身後的紗紗只覺得他變了,變得既溫柔又狂野,既無情又霸道。
他究竟是怎麼了?
紗紗起了個大早,因為今天是她正式成為冉府一份子的開始,「凡事起頭難」,又所謂「好的開始是成功的一半」,因此她今天可是精力充沛、信心滿滿地準備迎接這一天的來臨。
首先,她撐了支大黑傘,穿梭在回廊間,應前廳後清理的溫暖又舒適。剛開始,除了小圓外,大伙均被她大白天撐著大黑金走路的模樣給弄得一頭霧水,但在經過它的一番解釋之後,大多能夠理解她的苦處,原來這小泵娘的皮膚不好!
甚至有些小廝、丫貨們,還提供獨家秘方,希望能解除她的痛苦,雖然這些偏方對紗紗來說根本就是無濟于事,但她依然將這些珍貴的友誼都一一擺在心底,但願有機會能回報他們。
然,這一切的一切,看在力橋眼中實在不是滋味,瞧著她成天流連在僕人小廝間打情罵俏不說,還有事沒事撐支傘嚇人,難道她不知道這種舉動已經引來不少外人的輩言流語,更將她撐傘的舉動蔚為奇觀了!
見光死的人就該好好待在房里別出來嘛!
省得他踫到有疑問的客人,就得替她解釋一回,天!他是招誰惹誰了?看來,他的木場生意也別做了,因為每回生意談了一半,客人眼光最後總是停駐在她身上。
待客人走遠後,力橋悶著氣走向她,「你為什麼就是按捺不住寂寞,非得鬧得整個冉府雞飛狗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