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優優。」一副極有磁性的嗓音輕喚著她。
記取母親先前的叮嚀,她要假裝矜持、順柔,暫時還不能出聲。
忍吧!忍吧!優優逼著自己不能太過興奮,反正只要撐過這重要的一刻,他就是她的了;她無可奈何的抓緊羅袖,死命的扯著,但願時間能耗得快些。
「好女孩兒,在我面前不用害怕,我已是你相公了。」
她會害怕!這是不可能的,她只不過是無聊才絞著長袖。
「讓你久等了,就讓我為你掀開蓋頭吧!」說著,他已輕輕將她的紅巾蓋給挑了起來。
他非常輕柔的掬起憂優的下巴,緩緩看進她的眼里。
真是個大美人!芙蓉如面、桃羞杏讓都不足以形容這份絕色容姿,一雙如杏的眸子眨呀眨的,更襯出她的慧黠精靈,小巧的朱唇微啟,隱約有一份錯愕慍怒的激動顯現在那小臉上。
這樣的一位美女,實在無法和「溫順乖巧」四個字聯想在一塊兒,他更難以相信自己也會迷失在當中。
「你是誰?」
優優咬牙切齒的望著眼前這位偉岸挺拔的陌生男子,他為什麼要冒充她的夫婿?
雖然她對聶寒雲的認識只在于遠遠的一窺,但也不至于差得那麼離譜。
印象中的聶寒雲不是文文謅謅的白面書生樣嗎?可是他不是呀!
好魁梧頎長的身材,像一棵松樹剛強果決的站在前面,其威而不猛的氣勢讓人望之生畏。
天,她剛剛做了什麼?她打了他一巴掌!
這下可好了,一時心急做出來的傻事,馬上就要自食其果了,待會兒若不被他打死,也會被活生生的折成兩截。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了,她還好好的坐著。
而那他呢?還是維持同一個表情瞪視著自己。
藉著這機會,優優細細審視著他的面容,天呀!為什麼她剛剛沒發現,他還真是好看得過份,似劍的眉搭配著寒星般的眸子,莫測高深的表情佔據在眉宇間,楞角分明的冷峻線條說明了他的氣憤,就像只蓄勢待發酌獅子正在研究他的獵物,遲疑著該從何處下手才好。
「你說什麼?」他粗啞的聲音從齒縫中迸出,在在表現出他的怒不可遏。
優優深吸了好幾口氣,強迫自己千萬別被嚇倒了,理虧的是他,可不是她,她沒理由害怕!別以為他長得帥又酷,她就會移情別戀,她喜歡的還是在西廂園內所窺見的聶郎。
「我說你是個冒牌貨。」
被她拆穿了,這下他無話可說了吧!
「我是冒牌貨?」聶寒雲以眯起眼,眉宇深鎖著。
「我懶得理你。快說,你將我相公藏到哪去了?別以為他文文弱弱的好欺負,可別忘了還有我這個妻子保護他、為他撐腰,替他打抱不平!」她語多不屑的說。
這下子,聶寒雲才深感事有蹊蹺,什麼時候他居然變成「文文弱弱」了,甚至還得借由妻子的「保護、撐腰、打抱不平」!
「怎麼樣?沒話說了吧!」
見他面無表情、悶不吭聲的凝睇著自己,僅抱持著懷疑神戒的態度,這讓優優誤以為他默認了,于是,她冷哼一聲後,又大剌剌的坐了下來。
「你這麼肯定你所「認識」的聶寒雲是個文弱書生?」他語氣凝重的問。
「听我爹說他文武雙全,應該武藝也不賴吧!至少不像你——」她月兌口而出。「不像我什麼?」
看來,今兒個夜里,這難得的洞房花燭夜不要在一來一往的詢問回答中耗掉了。
「不像你……不像你那麼粗獷高大、結實碩壯。」天真爛漫的她毫不避諱的直言道。
「哦!這麼說,你見過他?」
真相快要呼之欲出了。
「我……告訴你也無妨,也幸虧我去偷看過他,知道他長什麼模樣,要不我現在豈不是吃虧上當了。」她很率性的將鳳冠取下,扭動了一下脖子,「害我折騰了那麼久,受了那麼多罪,結果嫁了個假相公。」她瞪了他一眼,「現在沒搞頭了吧!還不把我的相公還給我。」
聶寒雲看著她的眼神是愈來愈撲朔,愈來愈迷離,心中不斷臆測著︰她到底是個什麼樣的女子?是天真率性,抑是有失禮教?居然在婚前去偷窺異性男子!這話要是傳揚出去,她還怎麼做人。
問題是,她連自覺的能力都沒,還一副天經地義、大言不慚的模樣,好似任何行為只要她認為對的,就可以不顧一切的去做。
對她這種天不怕地不怕的行為,他是該激賞鼓勵,是鄙夷輕蔑?
「我就是聶寒雲。」他極其鄭重的又重復一遍。
「哈……哈……」想不到這幾個字竟激起優優狂妄的笑意,笑得眼淚鼻涕都混成一團。
「你……」
聶寒雲如鷹隼般的大眼,霎時冷峻了起來,懾人的目光狠狠的掃向她;這女子成何體統,竟敢在他面前肆無忌憚、毫不節制的桀桀狂笑著,根本無視于她今兒個是新嫁娘,而他是她夫君的身份。
「拜托,你別再逗我笑了。」她戳了戳他的胸膛,驀地,她又收拾起笑意,非常正經八百的說︰「玩笑已經開夠了,快還我夫君吧!」
「你很愛「他」?」
看來,她的心早被那真正的冒牌貨給俘虜了去。
她霍然臉紅了,粉暈的光澤蓋過她整張嬌容,「才遠遠的瞧上一眼,怎知道愛不愛呢!反正一女不事二夫,既和他有了婚約,我是不會再喜歡別人了。」
優優心忖︰若不是你也長得不錯,深夜孤男寡女的,我才懶得跟你耗那麼久,早就扯起嗓門喚人來了。
聶寒雲著實為她那突如其來嫣紅覆面的羞澀之美著迷了,想不到她還有女人家柔性的一面。
只不過,她那句「我不會再喜歡別人」卻讓他的心為之一緊。是誰?她到底是將誰誤認為他?
「恕在下再多問一句,不知姑娘可還記得你見「聶寒雲」的那天是初幾?」
無論如何,他總得知道誰是那個讓他此刻身受侮辱的始作俑者。
「你問那麼多干嘛?」
「不為什麼,姑娘總該給在下一個心服口服的理由吧!」他笑著。
「也好,為了讓你早點死心,我就給你一個理由。」
她歪著頸子,有點遲疑的回想著,「那天我正好在「堤夢榭」背著詩經,因為隔日夫子要執行測驗,而測驗的那天正好是初八,這麼說,我看見寒雲的那天不就是初七了嗎?對,就是上個月初七,而且是在黃昏時刻。」
優優一副不容置疑的神情看著他,意思像是說︰我看你還怎麼狡辯!
「你確定是初七?」
你當我得了「老人痴呆癥」啊!」(這病名是筆者向二十世紀借來一用的)優優不服輸的說。
是的,他的確是初七抵達卜府宅第,但是,他並未多做逗留即前往新屋處監督工程的進行,況且,他回府時已近亥時,絕無可能在黃昏時刻與她踫面的。
她方才又說「真正」的聶寒雲應該是溫文儒雅的書生——天呀!他終于弄清楚一切了,她所指的「聶寒雲」該不會是鞏玉延賢弟吧!
「如果我說你認錯人了呢?」他銳利撼人的目光,意味深長的瞅著她。
優優深感他那銳不可當的灼人視線所帶來的壓力,並不像是在開玩笑,但她有可能認錯人嗎?
「你騙我!」雖然她還是矢口否認,但語氣已無先前那般剛烈。
但目光如炬的又欺向前一步,「可曾有人告訴你,你所看見的那個人就是聶寒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