諸葛揚也淡然一笑道︰「那你是說,除此之外,有關韓家的一切你也不清楚了?」
玉娘無奈的點點頭,「我只知道韓老爺子為人忠厚老實,從不擺有錢人的架子,又樂善好施,但,怎會招此橫禍呢?」
諸葛揚眼看疑團仍得不到解釋,只好由他處著手了,「我想,若嬤嬤信得過我,我想將惜惜帶到我那兒去。」
「諸葛公子,您是說您願意保護惜惜?」玉娘如遇恩人般的看著他。
「我是這麼打算,至今,我仍掌握不了對方的底細,既知和惜惜有關,便不可不慎!」他沉思道。
「感謝老天!我還擔心我能力不及,有負韓忠對我的重托。其實,我個人生死事小,而這間「攬月樓」本就是在慘澹經營著,有無均可,就只怕害了惜惜。好在惜惜的遭遇感動了上天,天可憐見,讓她遇見了您。」玉娘懇切地向上天祈禱著。
「既然嬤嬤也同意,我又擔心夜長夢多,那麼,我決定就今天如何?」
「今天?」玉娘沒想到竟如此匆促。
「嬤嬤若有異議,在下洗耳恭听。我猜,你是不是有些不舍?」諸葛揚一語道破玉娘心中的憂郁。
「諸葛公子真會洞識人心。說實在的,我和惜惜雖然才相處兩個多月,但,她心細如發、善解人意的溫柔體貼讓我好窩心,要是她會說話,一定會甜死人的。」
「嬤嬤請放心,待事情一擺平,我定會帶惜惜回來的。」他神色篤定的說。
「謝謝公子。」玉娘眼角淌著淚,感激諸葛揚的義行。
「惜惜那兒就有勞嬤嬤了。」
「哪里,我一定會好好跟她說去。」玉娘抹去淚痕,換上一抹欣慰的笑容。
※※※
惜惜依戀著窗外的幽幽夜色,想著來到這兒已經五天了,卻無法離開這間房半步,她到底是來這兒避難,還是身陷囹圄被軟禁了?
當初,蘇姨繪聲繪影的指稱仇敵已找上門來了,好說歹說勸她來這兒避避風頭。她為了不連累蘇姨及「攬月樓」內的姊姊們,只好听從蘇姨的安排,搬到這兒來住。
猶記得五天前她被一輛馬車送來這兒時,當下被此峻宇雕牆般的宅子吸引住所有的注意力。過去,在鄭州的家已是當地少見的富麗,但今日一相比,簡直是小巫見大巫,遜色至極。
在她進入這間房後,就再也沒能出去了。門外有兩個大漢看守著,她根本別妄想能越雷池一步,即使想欣賞這兒迷人的景致,也只能藉著這半月拱形的小窗,稍稍一了心願。
星移斗轉,天已將明,惜惜才轉回銅鏡前,梳理著她那襲如銀河倒泄般的青絲。她知道,巧兒就快來了,每逢此時,她便會來幫她打理梳妝。
巧兒是這宅子的主人派遣給她使喚的丫環,乖巧伶俐,很得她的人緣,才沒幾天,竟已經能將她所表達的手語全都模清了。只不過,巧兒對這兒的了解,也不比她多。除了這兒已不是天水而是遙遠的邯鄲之外,剩下的巧兒只是一逕兒的搖頭。起初惜惜以為她是身不由己而不敢言,但事後才了解,原來她也是和自己同一天進來這兒的,使她無從問起她想得知的一切,包括主子是誰?為何要限制她的行動?又為何要好心的讓她到此躲避仇人?
一大堆的疑問,令她煩郁不堪、連連嘆息。
「小姐,你怎麼又在唉聲嘆氣了?」巧兒打了盆洗臉水進來,連忙趕到惜惜身邊為她梳妝。
惜惜一見巧兒進來,隨手放下發梳,轉身面對巧兒,很認真的表情比著。「你能不能告訴我,為什麼你們的主人不放我出去?」
「我偷偷的向管家打听過,這兒的主子好像有四個人耶!敝只怪當初我養母一見錢眼就開,連對方是誰也不弄清楚就把我賣來這兒了。」這會兒換巧兒大大的嘆了一口氣。
「真不好意思,為了我,讓你想起傷心事。」惜惜為之歉然的比道。
「其實也不會,我反而覺得在這兒很好啊!每個人都很和藹可親,況且,大伙都說咱們主子人非常好,現在又讓我踫上你這麼一位善良的小姐,我還得感謝老天那麼厚待我呢!」巧兒雀躍欣喜的口吻說著。
「可是,門外那兩位面露凶光的大漢,又為何不讓我出去?」惜惜小心翼翼的往門外瞄了一眼。
「這我就不清楚了。」巧兒聳聳肩道。突然,她像想到了什麼似的,眉飛色舞地說道︰「我剛才偷听到管家張叔說,咱們四位主子,其中的一位今兒個就要回來我們「瓊宇軒」了。」
「「瓊宇軒」?」惜借用嘴形復誦著。
「對,我們這兒就叫做「瓊宇軒」,只是巧兒不識字,也不懂是什麼意思。我們這分為四個軒,各為四個主子所專有的。」此時,她已將惜惜梳妝完畢,只見惜惜那如雲的秀發,在鬢側挽上一個香髻,並系條粉黃的絲帶,看起來清新淡雅,更添上一份不可言喻的出塵之美。
「哇!不是巧兒蓋的,小姐,你真的好美喲!連我看了都不忍離去,難怪咱們那風流的主子會喜歡上你,還叫了兩個大漢來看著你,一定是怕你跑了。」巧兒竊笑的說著。
「你說你們主子風流?」惜惜不解的看著她。
「這也是我剛才偷听來的。我們有四個主子,就屬這個最風流。」巧兒對自己偷听的本事倒挺得意的。
「他風流是他的事兒,和我絕對無關。他不是因為看上我才收留我,可能是人情難卻,不好拒絕蘇姨的要求才這麼做的,你千萬別瞎猜!」惜惜急欲辯解著,實因不願讓人誤會了。
「好,瞧你緊張的,我不逗你了。我去灶房端份早點過來,你先歇會兒。」巧兒按下惜惜慌亂的手勢,好笑的說道。
「謝謝你,巧兒。」惜惜感激巧兒這份真情。
待巧兒離去後,惜惜又無聊的走至案邊,磨起硯、提起筆,隨意趁興揮毫,這是這幾天來她唯一能打發時間的方法。有時,她會拿起櫃中的卷帙、詩詞來欣賞,以投入書內的意境之中,也唯有如此,才能讓她忘卻爹爹慘死的那一幕。
※※※
星月微露、朔風冷冽,躲在暖被中的惜惜並不知已有人支開門外的大漢,悠哉的進入她的閨房。
諸葛揚凝睇著只露出一襲秀發在枕上的惜惜,搖頭不已的笑著想,原來她是那麼怕冷,待會兒得叫巧兒再送件暖被來。
正當他欲旋身離開之際,不經意瞥見案上的絹紙,當然,吸引他的不是絹紙,而是上頭的一幅水墨畫;梅花三弄的景致那是那麼的淡雅高貴,正符合窗外梅園內的風光,給人的感覺是簡單不浮華,生動而不刻板。這令他不得不對這小女子另眼看待。
而在桌案旁的一張白紙上,寫著一闕詞︰※君自故鄉來,應知故鄉事。
來日綺窗前,寒梅著花未?※
諸葛揚搖搖頭,知道她又在想家了。在這張紙的另一角,還有這麼幾個字︰※瓊宇軒——瓊樓玉宇是否這兒的主人也向往這月宮仙境始終在找尋著如嫦娥仙子般的女子※
多心細的女子,竟知他心中的冀望。雖然,他長年流連于楚館秦樓之中,看過各子,但依舊找不到能讓他真正心動的人兒。而對自己這放浪形骸的名聲,他也不願多做解釋,甚至對于外界給他對上「風流諸葛」的名號,他也只是付諸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