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馬威 第10頁

「加減賺嘛,呵呵。」

「二篤叔,你們先回去吧,這事到此為止。」

听鄔棻做出決定,二篤和阿藩也不唆,剩下的木頭整齊堆放在山壁,鐵錘往肩上一扛,眨眼間便撤了。

「滿意了?」

「當然不太滿意!」雖然懂得見好就收,可是難得見她竟輕易就退讓一步,容翼才不會平白放過這大好機會。「還有另一件事妳怎麼說?」

另一件事?

「死人骨頭。」說著他喃念,「唉!就是死人骨頭讓咱們杠上的呀……」他嘆口氣的回神看向她,「我說妳的腦袋怎會這般直呀?都不會偶爾轉個彎。」

轉彎?

見她一頭霧水,容翼不耐的大手一揮。

「算了,甭岔開話題,咱們一一二二的說清楚,那些死人骨頭我是不是可以開始挖了?」

又是……鄔棻真是敗給他了。

「別光只是搖頭嘆氣,可不可以一句話。」

「它們對你真那麼重要?」

「我為它們絞盡腦汁、方法用盡,妳說呢?」

又來了!

太陽穴頓然抽緊,她撫額輕蹙眉。

「我明天動工?」不管她的神情變化,容翼趁勝追擊。

「去問甄大爹。」

「啊?又來了個墊背的?明明頂峰山是給了妳,妳還牽別人進來蹚渾水,妳這是在推諉責任不成?」

見他忍不住又跳腳了,鄔棻仍不為所動。

「只要甄大爹點頭,我絕無二話。」她語氣堅持。

不是她推諉或是存心拖甄大爹下水,事實上對她而言,她一直認定頂峰山仍是甄家的產業,而她只是有緣暫住在其中的過客,所以他想在山里動手動腳,得先征求甄大爹的同意才行。

「這麼說來,咱們的爭執又回到了原點?」

「爭執?你所謂的爭執曾有過開端?」

「什麼叫曾有過開端?欸,妳這話說得讓我很冤枉,連日來我所受的委屈、所受的苦是白捱的嘍?什麼話嘛,鄔棻,妳真的是……這樣子很不好。」他講不太出惡毒的話。

「不好?」

「嗯,非常不好。」

「是嗎?」

「妳懷疑我的話?坦白告訴妳,妳這人說話尖酸,神情刻薄,最重要的是,連笑都不舍得笑一下,誰看到妳會不想退避三舍呀?」

「那很好!」

「好個屁呀,我在說妳的缺點呢,妳還猛附和?」

鄔棻不想再唆的轉身躍上枝頭。

「妳給我停住,妳又想走嗎?妳到底有沒有把我看在眼底……」話才說到一半,她竟不理會的幾個輕躍消失在樹林間,「鄔棻!懊死!又不是只真猴兒,怎會有這麼俐落的身手?」雙手扠腰,容翼瞪著空蕩蕩的枝干叫罵。

下一回堵上她時,他一定要先備好鏈子將她雙手雙腳給牢牢捆綁在樹上,非得讓她听完他的話才放行。

可惡!

第五章

心知肚明再度到甄家跳腳完全是于事無補,甚至極有可能又替自己撈了個自取其辱的悲慘後果,可是容翼仍決定放手一搏。

連著三天他都在山里閑逛,可她就像是鬼魅般消失無蹤,不見客就是不見客,任他再怎麼嘶聲吼叫或是激將法出盡,她就是芳蹤杳然,偏他約莫是因為礙著她最後的下馬威,竟失去了往日的膽大妄為,也沒大剌剌的招呼手底下的人先干了再說,模模鼻子,還是跑到人家的地盤上來踫運氣。

她說的,只要甄老爺點頭,她絕對二話不說,那他就再到甄家吆喝一番,反正又不會少掉一塊肉,更何況他真的拿她沒轍了。

硬著頭皮,當他將話說完時,深刻的感覺到那股丟臉的臊紅已經染透進胡碴的根部了。

「哈哈哈!」

「甄大娘?」容翼臉色變得有點黯沉。

「娘?」

「我說婆子呀,妳笑得這麼張狂,很礙人的眼哩。」甄添南開口數落,但臉上的笑意不輸她的燦爛。

唯有容柯神情未變,不動如山,但他瞥了聞言狂笑不止的杜寶娘一眼,再將可憐兼同情的瞳神望向同胞手足,幾不可感的搖搖頭,心中苦嘆。

阿翼呀阿翼,這個自小就狂傲且無視一切的阿弟,他大概真被阿棻氣暈了,竟會蠢到以為在她給了通融後,他的委屈就可以在這里獲得平反,甚至是得到公平的待遇。

這阿弟,變傻了呀!

「妳笑夠了沒?」容翼臉上的羞紅瞬間化成怒紅。

甄家三口不約而同的止住笑,瞄來瞄去。

「呵,原來他是在說妳呢,娘。」沒她的事,甄平安繼續笑。

「我就說婆子妳的笑聲太刺耳了,嘖嘖,這小子膽子夠大,敢直截了當的挑釁妳。」甄添南的笑意不曾自臉上消失過。

「哈哈,原來是挑我開刀呀,真帶種,哈哈哈,夠了夠了,你別再瞪我了,沒用的啦。二少爺你慢慢跳腳吧,我可沒法子釘在這里讓你瞪個夠,該趕路了。」

跋路?

「妳要出遠門?」

「是呀,在這兒挺礙著某人的眼,我還不會沒自知之明。」見他變了臉,杜寶娘笑得更燦爛,「唷,瞧你又變了神色,怎麼著,你舍不得呀?」

坦白說,是的。

伶牙俐齒外加敢說敢罵的她確實很礙他的眼,只要對上了,常讓他恨得牙癢癢,只不過冷不防地听到她要出遠門,一時之間倒覺得有份不對勁的寂靜感受迎面襲上。

「就妳一人?」

「還有那死老頭呢,喏,車上幾大簍子全都是他的東西。」

「上哪兒?」容翼有些不甘心的追問。

他才剛有一年的閑工夫呢,杜寶娘不在,那往後誰來跟他大呼小叫呀?

「回洪澤縣去住他個一年半載。這樣吧,我瞧你這些天也挺煩躁的,要不,你也一塊兒上路,當是去散散心或是開拓商源也好,那兒是有幾座山可以挖挖埋埋的,你要不要試試?」難得善心一起,她不假思索的提出邀約。

當下,要死不活的容翼冷嗤一聲。

「誰都無法將我拖離那堆死人骨頭,妳別費心了。」沒就近顧著鄔棻……咳咳,是死人骨頭才對,他的心哪放松得開來呀。

「誰那麼大精神替你費心,你甭往臉上貼金。」

「廢話少說,你們別急著上路,先說說我那堆骨頭的事怎麼處理?」

「頂峰山是棻娃兒的,永遠都是她的,我沒話說,你自個兒看著辦了。」甄添南插進話來。

「她要我問你,你又不肯點頭,你們是暗里講好了,全都沖著我來,要耍我嘍?」

「我說容家二少爺,你這話的誤會就大了。」

「死老頭你也別理他了,耍就耍嘛,怕他不成,哼,就說你這家伙死性不改,成天淨念著一堆臭骨頭,急什麼呀?早晚你也會變成一堆枯骨,到時小心別人也是成天都只想著來挖你這副死人骨頭!走啦走啦,都忘了跟這小子講話會氣煞,白白耗去我不少精神。」

「欸,妳這婆子怎說話老是這麼直?」

「怎麼,你這死老頭要替他出頭?」

「我……哪敢!」好不容易才將能摟能抱、晚上又能暖床的婆子給哄回身邊,為了個臉上長滿稚毛的桀驁小子跟她鬧翻?啐,哪值得呀。

「是嗎?」

「當然是,誰有那閑工夫誆妳來著?」發現她不語的直盯著他,甄添南心虛的說︰「干麼那樣瞪我?不是要走了?還杵著做啥子?」

「是誰杵著了?」話雖說著,杜寶娘還是動了身。

苞平安咬了幾句耳朵,又跟容柯叮嚀幾句,經過錯愕卻不掩憤慨的容翼身邊,她心腸再度軟化,伸手拍了拍他的背。

「有精神點,不過是個區區小洞、幾根臭骨頭,也不過是個傻不隆咚的軟心眼小丫頭,憑你容翼的手段,哪不會手到擒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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