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幾聲抽氣聲在兩人身邊響起……
「艷,你……」
「我?」疑惑的瞪大眼,石亞艷一一環視數雙驚詫投向她的目光,再瞪著發話的閻默卒,「我怎麼了我?」
「?;;;;…學壞嘍。」
「我?!」
「可不就是你嘛!」
「我?!」她再提高音量,「我哪有!」
瞧他們哥兒們你來我往的對話,一旁,有別的醫師也跳進來攪和,「好惡喔,小艷,就算你跟人家阿靜兩情相悅,也別這麼明目張膽嘛,你是存心賞我們醋水喝呀?」
石亞艷一頭霧水,「我到底做了什麼好事?」
「是說了什麼好話啦!」
「好,我說了什麼?」
「光天化日,還叫人家‘小心肝’呢。」努努嘴,閻默卒將身旁圍觀的一干醫師和護士們,當然還有冷靜,全都扯了進來,「喀,大家都是人證。」
「我叫他……」悟到他話中之意,石亞艷隨即失控的捧月復哈哈大笑。
閻默卒不解的看著她,「你笑什麼?」
「小心肝……他……他……」她抖顫的手臂抬向冷靜,「他前幾天檢查出肝有點毛病……」
「肝功能不好?」
「嗯……是呀……」一本正經的俏顏維持不到幾秒,再次笑開,「你……你們……」她笑得說不出話來。
小心肝?
小心,肝?!
「哈……」頓時,恍然大悟的眾人全都笑開了。
※※※
黃昏的台北街頭,車水馬龍。
冷寧坐在摩托車的後座,緊環著男友李善權的腰,一臉緊張兮兮,「你騎慢點啦。」
「好。」猛摧著油門,李善權忍不住犯著嘀咕,「是你自己說快遲到了……」
「我可沒叫你飆車呀。」
「是,你是沒叫我催油門。」他悶悶的承認,沒說出口的是,待會兒若遲到,挨罵的也是他。
丙然!不到幾秒,冷寧又瞄了眼腕表,只听她低抽了口氣,發出哀號,「完了啦,鐵定遲到。」
誰叫她慢吞吞,都吃飽了還窩在洗手間孵豆芽,大半天都喊不出來,能怪他嗎?李善權暗嘆口氣。
偏偏,冷寧就是非他不怪!
「都是你啦!」
唉,就知道她還是秉持向來的理念──一推二卸,三賴賬,而可憐的他只得照單全收了。
「頂多也只有遲到一會兒。」
「我哥一定會很擔心的。」
赫!就知道小寧最在意的是她老哥。
李替權不待她再嘮叨,手勁一使,拼了命的又在摧油門。
「下次回台北時,不要找你了啦!」冷寧不滿的聲音再度響起。
赫!
「為什麼?」撩不住性急,他回頭瞪著她,「是?;;;;…自己蘑蘑菇菇,敢怪我?」
「喂,你在看什麼?」她緊張的瞪視他。
「看你呀。」
「不準啦。」她又急又氣的拍─j他的肩膀,伸手推回他的臉,「你在騎車耶,看前面。」
「那你剮剛說什麼?」
「沒有!」
「哼。」歪著腦袋,李善權從後照鏡朝她扮了個鬼臉,小倆口對視笑得開懷,突然,冷寧移走目光,驚詫的瞪著前方。
小心!地還來不及發出警告,前頭一輛違規右轉的大卡車直朝他們沖過來,瞬間,刺耳的煞車聲引來所有路人和駕駛們的目光……由于事情發生得太突然,李善權當場慘死,而當救護車將血流滿面的冷寧緊急載往寓失事現場最近的萬人述綜合醫院時,她已經瞳孔放大,呈現腦死狀態了。
幸好,石亞艷人就在醫院。不幸的是,她必須面對冷寧──她所愛的男人惟─的親人,可能在手中死去的事實。
但她仍不放棄的進行腦部手術!十分鐘過去……
站在手術室里,眼睜睜的,她眼見冷寧輕喘過最後一口氣,無神的眸子閃爍著薄薄的霧氣。
「我……替我……」話未盡,她緩緩闔上眼瞼,遮住眸底的最後一絲光芒。
花樣年華的冷寧離開了人世間!
咬著下唇,石亞艷知道她未竟的話語是什麼,努力調順自己哽咽的聲音,她幾近無聲的許下承諾,「我會替你照顧他的。」
淚水在眼中滾動,她忍著,沒讓淚水滑落,走向緩緩開啟的電動門,她長長的吸一口氣,逼自己走出手術室。
等在手術室外的是幾個好朋友,而面色蒼白的冷靜,是她最無法面對的人。
「艷?」
再長長吸了口氣,她直視著他的眼,低喃,「我很抱歉。」
抱……歉?
冷靜渾身一僵,含著希望與憂忡的深瞳霎時變得模糊,他猛地攫住她的手臂,用力搖晃著她,「小寧……」
手臂被他握得好緊、好痛,但這些都比不上石亞艷此時胸口的揪痛,為他而哆嗦的心酸刺痛。
「她走了!」被他扣住的手臂無法抬起,無法環住他、安慰他,她只能以眼神撫慰他的傷痛。
「不。」眼神僵直,他輕搖頭。
「冷靜!」
「不,她不能死,她還這麼年輕,她必須活著。」猛地又加重手勁,冷靜不斷搖晃著她,「你在這里,不是嗎?你是腦科權威,是天才神醫呀,不是嗎?」
他的難以置信更傷她,可是她沉默良久,只是凝望著他,然後,再次重申。
「我很抱歉。」
「抱歉?」
她沒有坦白陳述,冷寧在進醫途中就只剩下些微的生命跡象了。冷靜是醫師,應該能夠了解她的無奈與無能為力才是。
但是此刻的他,是死者的家屬!
「你的抱歉並沒有救回她的命呀。」
石亞艷不語。
「為什麼你救不回她?」
「我……」
「為什麼?你不是人人口中的天才嗎?」
從不曾想過天才二字對她而言,竟然如此刺耳!她無語,只睜著一雙沉寂的哀眸凝望著他,任他歇斯底里似的發泄心中的悲痛。
冷靜力求冷靜,他知道自己不該怪罪她,可是……
「我不想再見到你!」月兌口沖出這句話,他憤憤地將她甩向一旁,旋身沖往樓梯間。
石亞艷依舊默默承受他的怒氣,可是,一旁的閻默卒無法坐視不理,他實在火了。
「冷靜,你說這是什麼話?」他拔腿就要上前迫他,卻被人纏住了手臂,他回頭。
「艷,你拉住我做什麼?」
「你讓他靜一靜。」她輕聲一嘆,以目光遣開周遭的好友們。
冷靜,需要冷靜。而冷寧,需要這些朋友們幫忙送她最後一程!
一旁的好友們各個面色凝重,依言點點頭離去。
「他需要的是一頓飽拳,報裂的揍醒他,省得他在那里像瘋子似的胡言亂語。」閻默卒恨恨的罵了一串三字經,磨磨牙,再瞪視著身旁神情黯淡的她。「艷,你別理那個混蛋。」
她松開手,面無表情的點點頭,「嗯。」
「他只是一時氣憤難當。」他又說。
「嗯。」
「無論他說什麼,都是氣話。」
「嗯。」
「艷?」他突然瞥見她眼角的淚水。
「我沒事。」
沒事?他才不信!
「走吧。」猛地搭住她的肩頭,閻默卒不由分說的扣著她走,對她仍穿在身上那件沾滿血跡的手術服視若無睹,「這個時候,只有一個方法可以解決。」
石亞艷依著他走,連氣都不吭。
「你不問我是什麼方法嗎?」
「嗯?」
左一聲嗯,右一聲嗯,閻默卒握緊拳,用指甲猛刺著自己的掌心,好不容易才’「下心頭那股扁人的沖動,「這個方法就是灌醉?;;;;…!」
「好。」
默默的又傍著地走了幾步,突然,石亞艷停住腳步,眼瞼低垂。
「艷?」
「我……」扁著嘴,她忍著,忍了又忍。
「你……」他輕嘆,「如果你想哭,就哭吧。」搭在她肩頭的手緊了緊,他將她往懷里輕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