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方便。」她避得很漂亮。「你今天怎麼有空來?」
「好久沒有你的消息了,我很掛心你。」見她雖笑,卻笑得疏離,他聰明的讓了步。「爸跟媽也很掛念你,還常念著你呢,有空就回家住蚌幾天嘛。」
「好呀。」她口是心非。
這輩子別再想她會踏進那棟充滿惡魔的房子半步!
「既然你晚點才有事,那我們去喝杯茶?」
她不想,可是連喝杯茶的時間也不給他,下一回他鐵定會煩她更久!點點頭,她率先朝外走去。
既然得不甘不願的盯著他那張臉好半晌,好歹,她總有選擇地點的權利吧?就雅舍小品好了。
它夠近,只跟醫院隔了條街,客人也多,瞧煩了他。她還有別張較賞心悅目的笑臉可瞧!
***
羅敏若攢了空閑,沒像往常般去陪姐姐聊天兼打烊。她的心好累,拖著倦軀,直接進電梯回家。
「頭好痛,討人厭的男人!」拉開房門,她低聲埋怨。「才跟他面對面一個小時,我已經在心里尖叫到喉嚨都啞了。」
討厭黃東升,除了他會勾起她極不堪回首的夢魘外,還因為他始終對她心存不軌。一開始,礙于她是黃東文的女朋友,他尚知自制。當黃東文逐漸性情大變後,他就完全不掩他的意圖。接收與佔有她這個有名無實的大嫂!
「東文……究竟是不是也贊成弟代兄職?」她的心底再一次浮現這個疑惑。
護專畢業的那一年,她認識了黃東文,有才干又溫柔的男人,他對她極好,展現男人寬厚的安全護翼將她迷戀得無法自己,于是領了畢業證書的同年,她點頭嫁給了他。
就在迎娶的那一天,他們的車子在高速公路上翻覆!
新婚夜,打扮嬌媚的新娘撿回了一條命,而英俊挺拔的新郎在鬼門關徘徊了好幾天才活了下來。
可是他是活了過來,卻變成了另一個人!
因為老大爺還了他一條命,卻將他延續生命的能力奪走了;如果黃東文願意,他可以繼續用雙臂擁抱她,卻不能愛她、不能給她後代子孫。
連蜜月期都沒有,她直接跌入痛苦的深淵。
白天她笑臉迎人,夜晚淚水淹浸了她的笑臉。
無論她怎麼安撫,心理有了偏差的黃東文卻一步步地跨進地獄,也將她一並拖了進去。
從來不曾想過溫柔儒雅的黃東文竟可以用這麼尖酸刻薄的話來攻擊她,甚至他察覺到黃東升偶爾會有些逾矩的舉動,卻視而不見,任弟弟趁隙欺凌她。
因為不想破壞家庭和氣,她咬牙忍氣吞聲,黃東文卻反諷她已開始「不安于室」!
時時刻刻,她艱辛的活在顫栗無助的自保中,從痛苦中她了悟,原來婚姻果真是個墳墓。
等在她前面的痛苦不只是生理上,還有心理上的深層折磨!
努力了大半年,心力交瘁的她選擇短暫逃避,獨自出游,在旅館思索著未來。該留?還是該走?
彷徨的她在幾番思量後,決定繼續留在丈夫身邊;他會需要她的,她知道,心里還是無法放棄未出事前那個溫柔多情的男人。
結果才進門,她就被他揍到不支倒地,在醫院住了快半個月;他捧著她的臉,後悔的哭倒在她懷里,她陪著他痛哭失聲,卻改變了堅待下去的意願。
當婚姻開始出現暴力時,它就會變成一種常態現象,她幾乎可以百分之百的確定這一點。
「原諒我好嗎?」躺在醫院的日日夜夜,他在她耳邊啞聲輕喃。不!噙著淚,她在心里喊著,沒說出口,專心的養傷。
出院沒幾天,她第一次月兌口說出離婚的意願,又被痛扁一頓,而這次他沒好心的送她去醫院,只抱著鼻青臉腫全身是血的她痛哭,迭聲懊悔。
當時黃家的每個人,包括她向來還算喜歡的婆婆,全都在一旁冷眼旁觀。
她無法怪怨對她不壞的婆婆見死不救;婆婆也是暴力婚姻的犧牲者,因為個性懦弱,所以對丈夫的動輒得怒再三忍耐,一輩子不變,對媳婦的處境,她愛莫能助。
「如果你敢再提離婚這兩個字,我不但殺了你,連你姐姐我也不會放過她!」一次習以為常的痛毆中,黃東文月兌口警告。「你最好給我牢牢記住。」
她听過心里,怕了,從此不敢再提,只能過一天算一天。
就在第二個結婚紀念的次日,下了班的黃東文飛車趕回家,一輛連結卡車因為爆胎而在路上翻覆,將他的車攔腰撞爛,他夾在煙硝破鐵里,當場死亡。
當丈夫的死訊傳來時,她沒掉一滴淚水,茫然的舉著話筒,心里逐漸知道,困住她兩年的地獄塌垮了!
這是有形的地獄,至于無形的……
頰上的濕濡讓她知道,她已經又哭了好久,連枕頭都濕了!
羅敏若沒听到開鎖聲,直到腳步走近合緊的門外。
「小敏?」敲敲門,羅敏茱在門外輕喊。
姐姐回來了!
凜著氣,躺在床上的她動也不動,只冀望特意規律的呼吸聲能騙過關心過切的姐姐,好讓她逐步平復心中的紊亂情緒。
「小敏?」
她咬牙不應。羅敏茱不輕易放棄,因為她擔心晚上沒在店里露臉的妹妹。「你睡著了嗎?」隨即悄悄的開了門,她探頭進去,堪堪地將話卡在喉頭。
然後她輕吁著心疼,一如開門般悄聲的將門帶上。
無論小敏是真睡還是假睡都罷了,因為看這情形,她這會兒都不該來打擾她。
第七章
忙碌的日子過得很快,可是凌敬海簡直是度日如年。
「光以電話熱線實在很難表達我的相思之情哪。」抬眼望向會議室里的掛鐘,他將手伸向電話,嘆道,「才一個多星期不見,我連打瞌睡都會夢到她。」「惡心。」
「嫉妒心別太重呀!」他撥著羅敏若家的電話號碼。
上個星期他在高雄待了好幾天,周末無法趕回來跟小敏和聚,回到台北,也因為兩件案子開庭在即,忙得他連覺都沒睡飽……想到這,他就不禁捶了心肝幾拳。
若早讓他知道自己會陷入情海,忙得不可開交,他根本就不會建議阿揚接下這件案子!
搖頭嘆氣,在等待電話接通的同時,他哼起八百年前有位崔姓歌手唱的那首歌。
「愛神……愛神……嗚……嗚……」哼著,腦袋還悠哉的左搖右晃。「惡!」
「不舒服就到廁所去吐,別害我倒胃口。喏,這是我大致擬好的結辯,拿去瞧瞧,看有沒有要補充的。」
「寫好了?真行。」伸了伸懶腰,他忍不住出口嘲諷。「幸好你的腦子沒跟你的小弟弟一樣被小敏搞得魂不守舍,否則老婆還沒娶進門,我們統統都得陪你喝西北風了。’」
「去,少這麼酸溜溜的了,你哪次追女人不比我還瘋呀……」他忽地放柔嗓門。「喂,小敏?睡了沒?」
眼白一翻,陪著他加班的李顯揚做了個惡心的動作,識相的閉嘴,伸手拿過他推來的文件,專心翻閱。
凌敬海的熱線沒講多久,收了線,他的眼里沒了笑意。
久久沒听到他吭氣,甚至連曲兒也不哼了,李昆揚微訝的自文件中抬起眼瞪他。
因為這件刑事案比想像中還來得復雜,甚至還得動用到某位大哥的勢力來擺平一些枝節,所以他不得不轉向阿海求援,連熬了好幾個晚上了。
他倒無妨,反正目前沒固定的女人可以神魂顛倒,可他知道阿海想極了小敏;雖然無法天天來個溫馨接送情,但一定借由熱線晨昏定省兼聊天道晚安。
「干嘛突然沒氣了?小敏還好吧?」看阿海的神情便知,今天的熱線氣氛很不尋常。「她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