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上虞不知道自己究竟在鬧什麼別扭?在賭什麼氣?但,她就是做不到視若無睹。
「你這人還……」
「瑪格麗特!」警告的瞪了瑪格麗特一眼,但他還是沒推開她黏纏的身子,褶亮深幽的紫眸緊盯著祝上虞。「你來做什麼?」
「我經過這里,很不幸地被你的女人使東喚西!」她也沒給他好臉色看。
「你這話是什麼意思?」當下,瑪格麗特又臭起了性子。「叫我瑪格麗特小姐,懂不懂規矩呀你?」
「瑪格麗特!」他臉色沉了沉,瞥見視上虞手中的托盤,再瞟著她難看的臉色,接著將目光轉向身旁的瑪格麗特,沒好氣的數落,「你干麼跟她這種女人大呼小叫?」
她這種女人?!
「我這種女人怎樣?」心頭一緊,祝上虞月兌口又直沖回去。
她不是不懂得謙讓對人,也不是不曾听過一些眼楮長在額頭上的權貴份子對她冷嘲熱諷,可是,他的口氣她很不喜歡。
相當相當的不喜歡!
「怎樣?你還听不懂撒冷的話?他是說你呀,一點禮儀都不懂!」不待撒冷開口,瑪格麗特已經搶著講話了。
「什麼叫禮儀?」
「哎呀,撒冷,你們家什麼時候雇了個這麼沒有知識水準的東方僕佣?那麼無知,又一口爛英文,誰听得懂?」
「她的確是剛來愛丁堡沒多久。」
「才剛來呀?難怪不認識我,也難怪行為那麼大膽。」打鼻里嗤哼出聲,她狐媚的藍眸睥睨著神情茫然的祝上虞。「語言不通,就別自以為行,還留下來賺錢?我看你八成是偷渡過來的吧!」
「你……來這里之前,我已經很努力的學好英文了!」嘴巴張闔了幾次,祝上虞才能艱困的出聲為自己辯駁。
在楚安跟修果的婚事底定後,因為他們一再力邀,說動了她,她便開始更積極的攢錢,還挪盡所有的空檔時間,將差強人意的英文再補一回,以免到了愛丁堡後真成了個拖油瓶,處處都得依靠旁人,可是他們的幾句閑話,听得她的心好酸。
「上不了枝頭,就別想學人家當鳳凰,好不容易離開個破爛地方,來到這里,就得知道身份,別想處處強出頭!」瞧見風向對自個兒有利,性情刁鑽的瑪格麗特哪會輕易放過報仇雪恥的機會。「對不對,撒冷?」
「沒錯!」撒冷出聲附和。
祝上虞頓時啞口無言,瞪著言行輕佻且張狂的女人,再望向濃眉緊顰的他,心一凜,圓睜的眸里淚光閃爍。
一張嘴對兩張嘴,她不是沒有贏的把握,可是,在頭昏腦脹,胸口又像是被把利刃刺中的時候,她無心應戰。
叫她椎心的不是瑪格麗特步步逼人的張牙舞瓜與炫耀身份,而是撒冷的態度,他竟然跟另一個女人一搭一唱的對她冷嘲熱諷!
他以為她……他以為她……她是那種企圖飛上枝頭當鳳凰的投機份子?!
「你以為每個人都像你出身權貴?」她滿懷怒氣的對撒冷說著。
她不恨瑪格麗特,因為女人了解女人,瑪格麗特會毫不留情的出言攻擊她是人之本性,誰也不愛輸的滋味,遇到了挑釁,自然會心生敵意。
換成是她,她也不見得會做得比瑪格麗特漂亮。
教她又氣又恨的是撒冷‧伯里斯考!
「如果不是你走了狗屎運,今生,又怎能生在權貴人家作威作福!」
「沒錯。」他拿她先前的譏諷回嘲她。「就是因為你沒有我這份好運,所以,活該你被人使東喚西,誰叫你天生一副窮酸相!」
腦門一僵,眼眶濕濡的她沒有多想,直接揚臂,摑了他一個大巴掌。
當下,撒冷的臉色整個變黑。
「你還敢打我?!」
「我為什麼不敢?」見他整張臉都扭曲變形,像個活生生的撒旦就站在她前面,心里在怕,在抖顫,可是,劇烈抽痛的心口所感受到的屈辱,她咽不下去。「你連最基本的尊嚴都沒有給我,我為什麼不敢?」
出生至今,從不曾有人敢這麼囂張對他!
而她,不但出手掌摑他,甚至連一絲後悔的歉意都沒有。
未曾有過的暴戾與怒火自全身泛起,他連一絲猶豫都沒有,反手將臂揚起,狠狠的給了她一記結實的耳光,打得她連同整個托盤的食物直接飛撞向厚牆,撞碎了身後的那扇雕花玻璃,再反彈回來摔落地面。
深寂的夜里,玻璃窗砸破,鏘螂作響的騷動份外刺耳。
所有的動作都在剎那間開始,也在剎那間結束,待怒蒙了心及眼的他稍稍回過神來,就見她俯趴在一堆碎玻璃上,動也不動。
「撒冷?!」瑪格麗特嚇呆了。
撒冷的暴力傾向自來就是個話題,也是個有目共睹的事實,听多、見多,也不以為怪,可是,從不曾听過他會對女人動手動腳,因為他向來只挑旗鼓相當的對手拼命,對弱者,他不屑一顧。
可是他今天竟然出手打了個女人?!
好幾分鐘,時間像被定住了,沉凝的氣氛相當尷尬。
撒冷怔杵在那兒,像個完全被叫醒,全身充滿焰火的夜神,一雙神情復雜的紫眼緊盯著慢慢將身子蜷縮成一團的祝上虞,他不吭氣,也不見她嗚咽出聲,尷尬的僵凝更是顯得冷夜的森郁淒厲。
「呃……撒冷……」見苗頭不對,瑪格麗特清了清喉嚨,細聲試探,「不是你的錯,誰叫她這麼不識相,竟敢對你動手動腳……」
「你給我閉嘴!」
「撒冷?」馬屁沒拍對,她有些無措了。
「滾!」
這下子,瑪格麗特更慌了。
怎麼回事呀?她不過是替他數落了他的僕人幾句,也替他的暴力搖旗吶喊兼打氣,他就遷怒于她?!
撒冷黯淡無措的紫眸浮起了濃濃的悔恨,專注的視線離不開祝上虞,眼角卻瞥見經他們這麼一吵一鬧,幾乎將整屋子的僕佣都給吵醒了,這會兒全都跑過來瞧個究竟,大拳一握,他的怒火更旺,想也不想地便下了命令。
「理查,將她趕走!」
「呃?」被點到名的管家理查上前一步,老朽的視線左瞄右望,猶豫的在兩位嬌客身上徘徊。「Sir?」
一位呢,明擺著就是將大少爺惹毛的罪魁禍首,另一位呢,則是不懂得見風轉舵,惹煩了大少爺,兩位小姐都有錯,他實在是拿不準大少爺這道沒頭沒腦的命令是對哪一位倒霉犯到他的小姐發的。
撒冷沒再浪費口水跟他確定誰是那個倒霉蛋,渾身凜著怒氣騰騰,他長腿一跨,也不理會一干僕佣的大呼小叫,沒穿鞋的腳就這麼直接踩在滿地的碎玻璃上,神情陰鷙的走向始終沒抬頭望向任何人的祝上虞。
然後,他彎腰抱起她,感受到她瘦弱的身子微凜,那雙水氣豐沛的淚眸下意識的望向他,眼帶哀求。
「別……你放過我吧?」
「你想再挨一巴掌?」沒有血色的冷唇貼向她的耳畔,他輕輕的吐出威脅。
聞言,她不甘心的斂下掙扎的沖動,任憑處置;今晚已經夠丟臉了,她不想再丟臉一次!
當著眾人的面,他目不斜視的將她抱進房間,砰一聲,厚門抖顫顫的宣告著事件的結束。
門一闔上,理查恍然大悟,抱歉的眼神望向也是一臉不敢置信的瑪格麗特。
既然主子抱起了那位挨了一巴掌的東方小姐,那,慘遭驅離的可憐蟲不就是……瑪格麗特小姐了!
☆☆☆
撒冷板著臉,將她放在舒軟的床榻上,卻見她的淚眼一睜,瞧清了所屬的位置後,驀地抽起氣,連滾帶爬的自床的另一端滑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