會讓開,不是因為他事,沒膽子跟韋巽搶人,是因為不想擴大事端,而且,若被欺瞞的角色換成是他,說不定他的怒火比韋巽更狂烈,所以先讓他們談一談也好。
無論如何,他都相信快氣過頭的韋巽不會對小宥動粗,他有十足十的把握。
而氣昏頭的韋巽沒有將他略帶好心的嘲諷給听進心里。
沉黑著臉,他強押她像狂風般的掃進新娘休息室,腳一揚,「砰」一聲,門板搖晃晃的被踢闔,還沒開口咒罵,耳朵終于听進她不住抽氣的輕喘,怒眼一瞥,這才意會到自己做了什麼。
驀然間,陰黑迫人的眼底閃過一絲憂忡與心疼,他咬牙低咒。
「對不起!」心情處于最激蕩的時刻,只顧著將她逮到手,他完全忘了控制下手的力道。
神情慘淡,孫心宥無聲的搖搖頭,吭不出氣來。
一待能縮回手,她立即往後頭退開一步,另一手下意識地撫住被他強扣好久的手腕。
痛死人了,剛剛她以為自己的手臂已經被他給捏斷了。
「痛嗎?」
當然!
哀傷的眼看著他,卻赫然發覺他在自責;心一緊,才止住沒幾分鐘的眼淚又滑落眼眶。
「還好啦!」她就是無法見他承受太多的自責,他的痛楚,她感同身受呀。
見她明明痛得都擠歪一張小臉,淚水已經在眼眶里轉了一圈,滑下頰際,偏還柔聲的安慰他,黯沉的神情更是深郁難理,他上前小心翼翼的捧起她的手,輕輕揉搓著那道泛紅的握痕,沉默半晌,才啟齒問出搖撼心口的震驚。
「為什麼不跟我說?」
「我……」她認命的嘆了嘆。「我不知道該怎麼開口。」
再怎麼費盡心思隱瞞,他還是知道了,在定這件事成不了永遠的秘密。
「你以為這件事情還能瞞多久?」命運讓他們再度相遇,這就代表,他們都掙不開扣住彼此的牽絆。
「只要我不提,你應該不會知道的。」
「我認不出你的臉,可是你父母親的臉,我永生難忘上飽受沖擊的嗓子是低啞且沉痛異常的粗嘎。
听說她在醫院昏迷時還念念不忘他這個什麼都來不及救她的大哥哥,再加上清醒後她的供詞對他極有利,所以他的罪嫌才會洗清,但他卻始終未曾窺見她的長相。
在醫院時,孫家夫婦將女兒的保護圍欄做得滴水不漏,待她的病情穩定後,他們一家三日連夜離開小鎮,走得無影無蹤,所以他無緣見到她……那張刻在他心里十八年,空白且沉寂的臉孔……
可原來,她就是她!
「我忘了。」她不禁輕捶出自己的腦袋。
是她笨,當真是忘了這一點,曾經還想拉他回家見見爹地他們。
「你什麼時候認出我?」
「就在我們……呃……那時,當你抱著我說起小時候的事情,我就已經知道你是誰了。」
她竟然是在那個時候就知道他是他了,可她卻從來都不提?!
想著,盛怒又重新回到韋巽眼底。
「為什麼不點醒我?」
「有這個必要嗎?」她說得極小聲,怕他更怒。
聞言,他果然更是氣怒攻心。
「怎會沒有!」
「你知不知道,有差嗎?」
「我不會讓井旺易手他人。」這樣他說什麼也會保住孫耀鴻的心血。
「然後好好照顧我們一家子?」
「那是當然。」他的話咬牙切齒,說得很真心誠意。
這就是她所擔心的!
只要知道她是誰之後,接踵而來的就是一連串無微不至的照顧,到最後,她會不知道他對她的好,究竟是因為她是孫似錦,還是因為她只是孫心宥。
「所以我才不想告訴你呀!」悲淒盡顯,她喃聲低語。
可他听進耳,也听進了心,神色更陰郁。
「你說什麼?!」
氣極的他順手一揮,勁力劃破空氣,他盛怒無處可發,眼神一轉,直接拿起擱在幾上的花瓶往牆壁扔去。
匡啷巨響,聲音怔住兀自琢磨對策的她,也讓恰巧在這個時候進門的許平渥心里生起不悅的憤慨。
「不是談談?干麼動手動腳?」他走近孫心宥,體貼的握住她發冷的小手,拍了拍,以示支援。
好小子,原以為特意讓他們談談是好事,可看情形,韋巽的表現相當令人失望。
「別踫她!」許平渥敢在他面前隨意踫她……他要殺了他!
別踫她?
韋巽說的是什麼鬼話?還有,他那是什麼眼神?怎麼,難不成他想殺他?
「你大概忘了,她已經是我老婆了。」明知道不該惹惱他,尤其不該在這個節骨眼上加油添醋,但韋巽實在太盛氣凌人、太不識大體。「現在請你停止你的騷擾,我們還得出去送客呢。」怒眼一橫,韋巽根本不將他的警告看在眼里,上前拉住她的手臂,力道恰到好處的握住,不讓她掙逃。
「走。」
「韋巽,」她抿嘴,哭得更急了。
她的心想跟著他走,隨他走到天涯海角都無妨;可是理智告訴她萬萬不行,她會後悔的。
而他也會後悔。
「走呀!」韋巽加重手勁。
「等一等,小宥,你別跟著他亂來。」許平渥面露不滿與憂煩,他眼明手快的扣住她的手,尖銳的質問朝韋巽丟去,「你以為你在做什麼?」
「她不嫁你。」
「真抱歉,她已經嫁給我了。」刻意放慢說話速度,他存心要韋巽听個一清二楚。
韋巽驀地一窒,氣息凝住好一會兒後,他才又有動作。
「跟我走。」
疾抽氣,孫心宥一時不防他來這麼一記狠拉,不禁向前踉蹌撲跌。
「韋巽,你別太過份!」快速將她扶起護在身邊,許平渥怒視著韋巽。「說就說,何必硬扯,你難道不怕傷了她?」
一再的因為激昂的舉止嚇到她,韋巽感到內疚,心情在極怒與自責中激蕩起伏,但無論情緒如何紊亂,一見到她跟許平渥並肩站立相偎的畫面,剎那間,他的心緒像炸彈,立時引爆。
「放開她!」
「干麼,好讓你再對她動手動腳?」許平渥的火氣也旺了。
真要一對一杠上,他不見得輸他,只是覺得沒必要將事情鬧大,可如今看來,他想將這件事平和落幕是奢望了。
他們的打斗聲過于劇烈,砰然聲響傳達到門外去,恰巧此時有餐廳的服務生經過,不巧被他听到玻璃碎裂聲,他眼神一轉,腦子立即浮起一個念頭——
啊,出事了!
好恐怖呀,他第一次這麼接近凶案現場……赫,待會兒會不會有人掏槍開火?!
天哪,這還得了!
他得快點跟經理報告這件事!
服務人員直沖經理室,卻發現里頭沒半個人,他瞧見桌上的電話,便不假思索的拿起話筒撥119。
第九章
喝了一杯又一杯的酒,許平渥的酒量再好,也開始感到有點頭暈。
滿臉通紅,他半笑半正經的趕走所有想留下來鬧洞房的朋友們,打了個酒隔,神情愉悅地朝仍坐在客廳聊天的家人擺擺手,闔上房門,一瞥見已經窩坐在房里大半天的孫心宥,不禁感到無奈又心疼。
自行徑反常的韋巽被警察帶走後,她就這麼一副恍惚的樣子,像是魂兒也隨著韋巽一塊被帶走。
唉,看來,他鐵定被老爸他們誤會定了,說不定他們在客廳竊竊私語就是為這碼子事,改天真要找韋巽好好討回這筆債!
「還想著他的事?」
「嗯。」
「別擔心他,他不會有事的。」頂多只是拘留個半天,說不定一進警察局做完筆錄,就被放出籠。「這樣也好,他需要冷靜冷靜。」
「會不會被拘留?」她的臉色泛起鐵青。
「只是留他一段時間,又不是殺人放火,我們偉大又勞苦功高的警察先生不會對他刑求的啦,你別太緊張,我保證他不會少了半根毛。」況且他也打了通電話,叫韋巽的秘書趕去處理,所以壓根不必擔心韋巽會怎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