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單十汾也是困惑襲心。
是她無能,費盡精力砍殺了大半天,壓根就未曾傷到他半根毛,但瞧他氣成那樣,好像她方才已然劍劍刺進他的四肢百骸般的憤慨,有沒有搞錯呀?該惱、該火的人是她單十汾才對吧!
瞅瞪著寒契,她仍不作聲,滿富韻味的菱形小嘴捉成薄線,凜著輕做的冷眉冷眼微顫著懼意。因為,她清楚的感受到貼放在胸脯的那只勁拳所遞的駭人熱燙,更可惡的是.他似乎渾然不察自己的手是緊貼在她起伏急促的胸口呢!她略帶赧然的白皙臉龐逐漸泛起紅潮,可她死都不肯先開口要他放開箝制在胸口的手。
只要一開口求他松開揪在她胸前的拳頭,那就代表著她全盤盡輸了,可是,她不顧認輸。
即使,明知道自己早已輸定了眼前這個強勁的對手!
「契爺?」
「你他媽是個女的!」
什麼話?
一口糾結著郁悶與譏笑的氣嗆在單十汾胸腔,她緊咬牙根,拼了命的不讓自傷傷人的嘲諷月兌口而出。
听他的不滿,難不成他當真看走了眼,將她著成是男的了?!
何時,她變得這麼雌雄莫辨來著了?
「什麼?」斗雄的驚訝是對著寒契而發,「契爺,你現在才看出她是個丫頭片子?」不會吧?慣在女人堆里打混的契爺何時變得這般眼拙了?!
雙方甫拉開戰局時,他還在訝異著契爺何時這麼小鼻子、小眼楮來著,雖說是這心高氣做的女娃兒自個兒跳出來接招的,可他竟眼不眨地也照單全收,慵懶中不掩氣憤之情的過起招來了,他還以為契爺是存心逗弄人家女娃兒,存心耍耍人家罷了,可原來是……
呵,這事若傳出去,契爺的一世英名鐵定毀了。
「這……這能怪我嗎?天色這麼不明……啐!」斗雄明顯且直接的驚詫,攪得原就氣憤填膺的他更是惱羞成怒了,「你這婆娘是存心找杠子嗎?沒事沒情的,你干麼女扮男裝?」他直罵到她鼻梢下。
「我?」單十汾錯愕不已。
他自己看走了眼,竟還遷怒于她?況且,女扮男裝?
老天爺,他這是欲加之罪何患無詞啊。
他自己沒長眼,不辨雌雄,反倒怪起她女扮男裝?但,她哪有呀,只不過是今兒個事多,沒時間將長發梳成發辮垂肩,隨手將它高束于頂,以方便一整日下來的追獵行動。而家里遭襲時,她正在林子里盯牢了一只體型結實的山豬,一接到消息,便直接策馬趕來助陣,卻被人看錯了眼、識錯了性別。
啐,真是荒天下之大謬,有人在打獵或是追賊的緊迫時刻,還將自己打扮成光鮮亮麗的千金女嗎?
「契爺!」明知道現下不是打趣作樂的最佳時機,可生平第一次,性子中規中矩的斗雄在對敵時輕笑出聲。
明明是粗枝大葉的契爺自個兒的錯,也明明他已領悟到自己當真是看走了眼,錯辨了人家姑娘身,但他偏就是硬要賴到人家身上……坦白說,這真不像是契爺一貫的磊落作風。
呵呵,這事若又傳了出去,不但契爺的一世英名毀定了,恐怕連素來受人贊賞的朗拓人格都會開始遭人質疑了。
「她該死的是個女的!」他仍忿忿不平地指控。
強抑住嘲弄,斗雄清了清喉嚨,「嗯,我看得出來。」
「女的又如何了?」她冷冷應聲,四下梭巡伙伴的眼中有著急迫的焦慮,「順林?阿柄?你們還好吧?」
「沒事!」
「我跟陳叔都還好!」
他們回應的大嗓門此起彼落,同時一旁,略顯急切的嗓音間還有粗喘不一的咒罵聲,與微濺著丁點火光的刀劍交錯聲也不時的傳來。
「大妞你呢?」
凝眉盯著耳不轉楮打量自己的男子,單十汾磨牙輕回,「還好。」
「哈!」寒契干笑。
「契爺,你喉嚨不舒服?」難得見到向來霸氣十足的契爺吃癟,斗雄捺著竊笑,大膽出聲持虎須。
「你這王八羔子是活得不耐煩了?」白痴都看得出來斗雄話中的揶揄意味有多濃厚,「我愛哼就哼,你管我舒不舒服。」寒契沒好氣的大白眼只匆匆瞪了相當識相的他一眼,又立即移回那張粉女敕似水的臉龐。
都被人給逮到手了,她還敢大言不慚的用「還好」來回應己方的詢問?
嘴角一撇,寒契惡氣洶涌的在喉頭咕噥著不屑,察覺到她的視線在瞬間轉向,犀利的瞳子迅速地掃視著周邊的戰況,很明顯地,大妞她那一方的人愈戰愈敗了……看得出來,護妞心切的順林一心想殺過來,偏攔住他的是斗雄那打起架來一副至死方休的剽悍麼弟。
「你真想戰到兩敗俱傷?」自眼角膘到浮現在他眼畔的那抹得意之色,單十汾的心里不禁浮起了焦急的不安。
她不在乎自己方才輕率的舉動是否算得上是拿命去冒險,可是,她在乎順林他們這些老人家與村民的安危。
「兩敗俱傷?」他給了她飽含嘲弄的笑容,「你覺得你們那一方配得起與我們兩敗俱傷?」
呵,這男人,不但長相粗獷、行事變悍,連說起話來也毒辣得教人反感!
「未戰到最後一兵一卒,焉知誰勝誰負。」
「你的信心還真不是普通的強咧。」濃眉倏揚,寒契語帶輕蔑的又哼起氣來,「看起來不像我們已勝券在握了嗎?」
「你要現在跟我爭辯這一點?」她開始咬牙切齒了。
這人的心……真是惡劣到了極點,偏他的話卻是該死的正確。順林他們的體力的確是禁不起太久的拖延哪!
「也對。」隨手將撲在胸前的單十汾給擱在身旁,他根本沒賣勁去清喉嚨,聲驀揚,氣貫整個戰場,「全都給我停手!」
激烈卻不顯慘烈的交戰中,寒契一聲喝令,戰事在瞬間停歇。
驍勇善戰的寒契弟兄不約而同的收起攻勢,就在眨眼問全都邁出步子,靜靜的站在他們頭頭的身後、動作之敏捷、規律,完全顯露出強兵悍將平時訓練有素且默契十足的架式。而兵力弱了人家一大截的單十汾人馬早已疲態盡現,見對方暫且休兵,大伙喘著細氣,也紛紛聚攏在自個兒頭頭身後。
「大妞,他想做什麼?」一停手便宜沖到她身邊的阿柄輕聲問道。
「我也還不知道?」她擰眉輕嘆,機警的視線不離寒契的臉。
「那,現在該怎麼辦?」
「先別慌,我們隨機應變。」
「他們是不是……」白痴都看得出來,剛才那一仗,敵強我弱是顯而易見的事實。「大妞,他們會不會將我們趕盡殺絕。」
阿柄的話像記強勁的霹靂響雷,襲得她不知所措,也砸得他們一伙人膽戰心寒,剎那間,竊竊私語聲悄悄揚散,誠惶誠恐逐漸攀上了他們的每張臉上。
「我們看起來有這麼嗜血嗎?」杵在一旁,寒契將阿柄的疑惑听進了耳,卻听得頗不是滋味。
怎麼,他跟弟兄們的臉上是寫了要徹底斬草除根的宣言嗎?況且,這些人有沒有腦子呀,憑雙方的能力,一對仗,他們早該遭人連根拔起了,可他們至今仍活得好好的,不是嗎?
哼,听听這不長腦子的家伙說的……去,一群鄉野莽夫!
「你確定嗎?」單十汾有些驚訝他的回話。
當下,寒契氣得臉都紅了,太陽穴上的青筋躍浮著忿忿不平。
她這是什麼鬼話?王八羔子,這女人真是太超過了,給她三分顏色,就大刺刺的開起染料市場來了!
「你是沒長眼楮看看四周?畢竟,我的人應該只傷了你的人,沒動手宰了他們吧!」既然斗雄會對他看走眼的事顯露驚詫,這也代表,自己的人應該早也發覺不對勁了才是,而只要心中起了疑惑,他們下起手來就絕對只有三分狠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