藥女 第15頁

「回來。」冷不防的,華懷琰喊住他,「不用去了。」陰沉的邃眸掠過一抹釋懷的光芒,表面上仍是酷得像冰。

童七臉上露出如釋重負的笑容,因為熟悉的腳步聲迅速的接近。

「我回來了。」海棠人末到,聲先到。

華懷琰從容的打開門扉。

她沒留神是誰幫她開的門,急急忙忙的跑進屋,「我帶熱騰騰的包子回來了。」興奮的小臉染上了紅暈,額頭上滲出一兩顆香汗,看得出她是一路捧著包子跑回來的。

「你們都在這呀,太好了,省得我跑一趟。」她微喘的道,「來來來,我幫你們要的東西買回來了。」

童七努了努嘴,試圖給這大腦遲鈍、少根筋的女人打暗號。

「童七,這是你說的隔壁巷口三十年老字號王老爹的紅豆包子,人真多,害我排了很久的隊伍才買到。」沒有看見他打的暗號,海棠兀自興奮的說著,「我還多買了幾個分大家。」

「咳咳……」

「童七,你喉嚨不舒服嗎?」她抬起眼問。

他連忙搖頭,哭喪著臉。

海棠忙不迭的拿出油紙包里熱騰騰的包子,「這是你的紅豆包子,還有侯五的芝麻包子……咦,侯五也在這,剛好,這給你,拿去,別客氣。」她大方的上前將包子塞到他手里。

童七和侯五垮著臉接過包子,大氣不敢喘一聲,努力的使眼色。

「你們怎麼啦,眼楮抽筋了嗎?」

他們快被她打敗了!童七和侯五幾乎要翻白眼。

「有沒有我的?」陰森的話自齒縫進出。

「吳三,你也想要呀?」海棠以為是正在燒柴的吳三開口。

吳三驚惶失措的揮舞雙手,小聲提醒著,「海棠,華大夫找你。」他暗中指了指她身後。

「吳三,謝謝你提醒我。時候還早,他那種人忙起來六親不認,不會那麼快發現我不在的。」

「是嗎?」這蠢女人居然不把他放在眼里!

「等我分完包子後會去找他。」海棠數著油紙里的包子看還剩幾個。一、二、三……應該還夠分,如果不夠,華懷琰就不用給他了。

「你的手怎麼回事?」不經意的掃見她手背上紅腫了一大片丑陋的疤,像是被熱水燙到的痕跡。

「沒什麼啦,不小心弄到的,你們慢吃,我先去發發……啊啊啊。」海棠一旋身,抬起頭,話打在舌尖,震驚的叫聲進出喉嚨,身體猝然僵硬,心涼了半截。

他怎麼在這?

童七等人真的不忍看的別開了臉。

「發什麼?」華懷琰似笑非笑的問。

「沒什麼。」海棠機警的迅速將東西藏到背後,處變不驚的皮笑肉不笑,「華大夫,你找我?」她冷汗涔涔,萬萬沒想到第一次出門就被抓包。

「你的手——」他話沒說完被驚惶失措的她打斷。

「我背後什麼也沒有藏。」

這豈不是此地無銀三百兩,不打自招!童七三個人都不禁要翻白眼。沒看過那麼白痴的女人。

「給我伸出來。」華懷琰一字一句的咬牙。他手中花了一個早上熬制的湯藥都冷掉了。將碗遞給童七,他一步步的逼近她。

懊死的,給她一激居然忘了該拿藥給她試喝,而今那藥冷掉了,效果必然打了折掃。

海棠伸出一只手。

「不是這一只。」

她戰戰兢兢的伸出另外一只手。他臉色看起來不太好,還是別忤逆他,免得怎麼死都不知道。

華懷琰快如閃電的扣住她的手腕翻面,兩道濃眉打了死結,冰冷的道︰「你,給我出來。」他不由分說的一把揪出她到門外。

「師父好像氣得不輕。」吳三嘆了口氣,剛剛真的為她捏了把冷汗。

「不會啦,師父平常就脾氣不太好,頂多吼吼人就算。」童七嘻皮笑臉的說,看了自己一手包子一手藥,他放下藥,大口咬包子。

侯五補道︰「不過,你們有沒有覺得自從海棠來了之後,師父變得不太一樣,他臉上的表情好像豐富了許多。」

「我也有同感。」吳三點頭附和。

「經你們這麼說,好像真有這麼一回事。」想起了那震耳欲聾的狂笑,那是童七第一次听到師父大笑。

「你們說,海棠會不會變成我們的師母?」

「那麼笨的女人。」

「她還比我小。」

三個人有志一同的搖頭。

「痛痛痛……你輕一點。」海棠被他粗魯的一路拖著走,穿過長廊直到他的書房,他才放開她。

「說,你手上的傷哪來的?」關上門後,華懷琰轉身面對她,深沉的黑眸陰沉懾人,透著危險的火光。

海棠猛然驚覺她居然忘了隱藏手背上的灼傷,驚慌的藏到袖里。

「那個……」她惴惴不安的低語,「是不小心跌倒的。」

「別讓我問第二次,那是怎麼回事?」音量慢慢的拔高,沒有表情的一張臉看起來有些駭怖。

海棠背脊竄過一陣寒意,吞咽下喉中的戰慄,「真的……好咩,是路上看到小男孩被熱油燙到——」她話沒說完就被打雷的咆哮給轟掉。

「我不是警告過你,不許你用那種能力!」壓抑著刻板的音調不知覺中變成吼聲。憤怒席卷了他的冷靜,他也不知道自己為何會如此失控,只覺得胸腔內累積著悶氣找不到出口爆開。

「可是他好痛……」

「那你就不會痛嗎?」他再下一記雷劈。

「我是大人呀,小孩子沒有我身體強壯,他的手整個都起水泡了,皮破肉綻的痛暈過去,我看了當然不忍心,所以就……」

這還是海棠第一次看他如此暴怒。她又沒做錯什麼,而且身體是她的,她要怎麼做都與他無關,何況他說過他不在乎她,她只是試藥人。

華懷琰額頭青筋暴凸,氣得全身顫抖,氣過頭險些岔了氣,「你……」還一副振振有詞的樣子。

真不知說她樂觀,還是愚蠢,為了救不相干的人而甘願犧牲身體,將別人的傷痛轉移到自己身上,這種人不是笨蛋是什麼?而他從沒遇到過像她這樣的笨蛋,他心口悸動了下的發熱。

「我可以把你這態度解讀為你在擔心我嗎?」她如履薄冰的低問,胸口泛著溫暖的熱流。

「住口,誰擔心你了?我是擔心你這沒大腦的女人要是不小心……該死的!」月兌口而出的話讓他懊惱的低咒。

海棠嫣然一笑。「放心,我不會讓人發現的。」就算他只當她是試藥人,但是凶惡口氣隱藏不住的關心,在她小小的心靈點燃希望的火光。

或許,她還是可以有希望……

深呼吸的冷靜下來,面覆寒霜的華懷琰嚴聲厲斥,「以後沒有我的命令,不準你出醫館,做任何事都必須向我報備。」

一出門就給他惹麻煩,莽撞沖動的她叫人放心不下,就怕要是給人發現她的特殊體質,她會被人抓起來研究,甚至被當成妖怪……某種意念閃過腦海,他胸口突然一陣扭絞的悶痛。剛剛那種感覺是什麼?好像心髒硬生生的被刨開撕裂。

專制!「哪有這樣的。」海棠鼓起嘴腮,難以置信的看著他。

「你是我養的試藥人,我說的話,你沒有說不的權利。」華懷琰沒有表情的寒著臉道。

他的話當頭給她一桶冰水,她眼神一黯,「我知道了。」不用每次提醒她。

海棠胸口的火苗被澆滅了。

也罷,得之我幸,不得之我命。既然他心里無她,她又何必留戀?等完成義父的遺願後,她就會離開這。

「包子拿出來。」

「什麼?」

「包子。」肚子發出空鳴,他想會是肚子餓引起的心絞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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