烽火一(上)︰革命 第3頁

餅了一會兒,手指和黑發縮了回去。他听到「啪」的一聲,那身細皮女敕肉被蚊子叮了……勒里西斯的蚊子有多凶,他們這些長年露宿的革命軍都很清楚。阿比塞爾推推差點露餡的兄弟,對方抱歉地看他一眼,然後快速加入另外兩個同伴的行列。

阿比塞爾將高大的身影再藏回土台子下。

突然間,一顆圓圓的物事從他眼前滾了下來,他直覺伸手接住。

是一顆石頭。

他盯著莫名其妙出現在大掌里的石頭。開始想著該拿它怎麼辦。

一只白淨無暇的玉臂突然探下來,在半空中又撈又模,有幾次差點掃到他的鼻子,雖然時機不對,阿比塞爾莫名有了想笑的感覺。

把石頭平放在大掌中往上一托,那只手果然模到了。當它抓住石頭準備縮回去時,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回事。突然長指一收,把石頭握住。

有一秒鐘的時間,他涂滿黑彩的大掌握住石頭下方,五只瑩白水潤的手指抓住石頭上方,粗指對上柔荑,一黑映著一白,竟有一種誘人的風情。

一瞬的閃神,阿比塞爾在心里低咒一聲,立刻松開指力。那只女敕手再用力抽一下,這次成功地縮了回去。

他在搞什麼?一點動靜都有可能讓他們形跡暴露,到時候他們就必須將整個旅棧的人制住,那麼政府軍不久之後就會聞風趕來。

明明不是個好的人?卻為了一只粉臂差點誤事,簡直不可原諒。

阿比塞爾縮回土台子下繼續把風。

投身革命如此之久,他幾乎快忘記和一個女人正常的交往是什麼感覺。

勒里西斯陷入內戰已經二十多年了,他自己是在十一年前才加入戰局。當時他才是個二十一歲的大學生,眼睜睜看著國內民生凋蔽,當老百姓因為饑荒而大量死亡時,勒里西斯的軍事頭子卻在大舉興建豪宅,而且屋里每一張椅子都瓖上鑽石,貼著金箔。當游牧民族因為干旱而要求政府援助時,副首領卻忙著為他家蓋一座噴泉,池底鋪滿各色水晶寶石,還讓自來水廠專門埋一條管線供這座噴泉二十四小時運作。

當幾個平民進入一座廢棄的營區只為了尋找一點食物和藥品時,政府軍以搶劫軍營之名率人攻入他們的部落,將每個老弱婦孺殺得片甲不留,姿色好的女子甚至被凌辱致死。

柄內其它地方貧窮病苦餓死的人越來越多,執政者便越來越豪華奢靡醉生夢死。

這些人不是政府,他們只是另一群土匪!武器比較多、官階比較高的土匪,但仍然是土匪。

年輕的他曾經感到無力,也曾鴕鳥的以為,假以時日,一定會有一個能改變一切的人站出來,讓這個國家變得更美好。

直到有一天,他的童年好友洛提因為參加革命行動而被捕入獄,父母親也被軍政府害死,他終于明白,再不會有其它的人出來救他們了,他們必須自己當那個「改變一切」的人!

唯一能拯救這個國家的方法,只有革命。

于是他加入了洛提的行列。

十一年過去了,當年那個少不更事的年輕人再不留一絲痕跡。活下來的,是三十二歲的革命軍領袖,阿比塞爾。

原本平滑的手掌。因長年握槍而長滿硬繭。

原本明亮的眼神,因為長年在沙場上廝殺而凌厲深沉;原本微揚的嘴角,因多年憂思而出現深刻的線條。

現在的阿比塞爾已極少大笑,多數時候他都是神情嚴肅,像一道不倒的鐵牆維持著整個革命軍的紀律。

所有的人都知道,阿比塞爾立下來的規矩就代表軍法,違反軍法的人將受到最嚴正的制裁,但是他們依然服從他,因為「阿比塞爾」這四個字就是「公正」的代名詞,任何人無論地位高低,只要犯了錯,在他眼前都沒有特權。

幫命軍這十年來能夠整合起來,憑借的就是他嚴厲的治軍之道和不偏不倚。

他們還有一段艱辛的路要走,但是未來漸漸露出一絲曙光。「菲雨,菲雨。」室內響起一陣敲門聲,打斷阿比塞爾的思緒。女人應了門,和一位她稱呼為教授的老人交談起來。

勒里西斯的官方語言是英文,所以阿比塞爾並沒有克難的听懂他們的談話。那女人的聲音清甜悅耳,听起來有一個淡淡的腔調,不知道她是哪里人。

他稍微縱容自己一下,抬頭偷偷看進去。

一張嬌雅細致的亞洲女人臉孔映入他的眼簾。

他感覺自己仿佛看著一尊搪瓷女圭女圭。直密細長的黑發,以一根香蕉夾夾在腦後。幾繒頑皮的青絲滑了下來,襯得瓜子形的下顎更加誘人。五官每一樣都精精巧巧,柔美的柳葉眉,瑩亮而黑白分明的眼楮,挺翹的鼻尖,櫻花般柔軟的淡淡粉唇。潔白無瑕的女乃油肌不像是經常在太陽下做探勘工作的人。

這樣一個嬌弱的女人,在酷熱蠻荒的勒里西斯高地真的熬得下去?阿比塞爾不得不懷疑。

本咕……模仿夜鳥的暗號聲響起。

阿比塞爾收回心神,三個同伴躡手躡腳地從小木屋退出來,一個人把風,另外兩個人各提一只帆布袋。阿比塞爾打手勢要他們直接退入林子里,自己略探出頭,向看守主屋的洛提打個暗號。

另一聲暗號叫回來,洛提也消失在林子里。

阿比塞爾把步槍背回肩上,離去前,突然頓了一下。

出于自己也不知道為什麼的心理,他從某棵植物上摘了一把葉子下來,放進嘴中咀嚼,辛辣的味道立刻蔓延整個口腔。他把葉泥涂在小土台的平面,具有刺激性的味道立刻散放在空氣里,停在紗網上的蚊子紛紛飛離。

斑大的黑影隨在同伴身後,消失在濃密的森林中,一切和來時一樣無聲無息。

一個句子從屋子里飄出來。

「你的房間比我們好多了,幾乎沒什麼蚊子……」

然後,山城里的夜,又歸于寂靜。

第二章

「這幾塊樣本是昨天在路上采的,標記從‘A!’開始。今天采回來的,從‘B!’開始,不要弄錯了。」菲雨指示今天跟她一起留守的學弟,然後戴上遮陽帽,離開帳篷透口氣。

他們進入高地區已經第三天了,可是行程有點落後,這兩天還停在地勢比較低的埃拉卡部落。

這里白天高溫四十三度,極為干旱,放眼望去都是黃土色的硬地和沙岩,只有一點薄薄的綠色植被。

埃拉卡部落本來是東漠區的游牧民族,因為那里連年的旱災,不得不遷徙到「比較適合住人」的高地。他們部落只有十一戶人家,才五十幾個人而已,房于是就地取材的黃土燒成磚塊而搭起來的,極有高原地區的風貌。

「菲雨、菲雨,你要不要喝水?」一個膚色如巧克力的小女孩蹦蹦跳跳跑過來。

想到冰涼的井水,她精神一振。

「好,我們來打點水上來。」部落中央是一口水井,全村就靠著這唯一的水源生活。她還無法像當地人一樣直接生飲,不過在攝氏四十幾度的高溫下,能打一桶水洗洗臉也是一樁樂事。

「她要打水了耶!」幾個在空地上玩的小孩發現了她的動靜,撲通撲通全跑過來。

年紀小的含著自己的拇指,雙眼水汪汪看著她,年紀大的雙眼亮晶晶,每個人都像在觀察外星人一樣。對于這個閉鎖的小部落而言,他們這群長相大異的外國人,也真的跟外星人沒兩樣啦。

「好,要動手了!」菲雨做足了姿勢。

先挽高寬松的長袖,一手抓著繩子,一手抓著木桶,一腳還不忘蹬在土井旁邊,假裝很吃力的樣子,木桶撲通掉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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