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她的本質沒變,那她該相信他已經變成一個完全不同的男人了嗎?
武青雲看著她陰晴不定的神色,嘆了口氣。
「文慧鈴,有些事不要想得太復雜,人生會快樂一點。」
他以為她喜歡嗎?她也想單單純純的過日子啊!但單純這兩字從來就和她無緣。
武青雲帶著粗繭的手輕撫她柔女敕的臉頰,她抬起頭,眼中是罕見的迷惘。
他低嘆一聲,低頭吻住她。
這是二十四小時之內,他們的第二個吻。
迥異于昨夜的誘引和侵略性,他只是輕輕印著她的唇,像親吻一片細致的花瓣。
他的溫柔讓她有了落淚的沖動。
「只有一件小事。」終于,他抬起頭,嚴正不阿地宣示。「我真的是個良家婦男,以後我再請你吃飯時,可不可以不要隨便吃我豆腐?」
所有溫柔的感覺煙消雲散,她氣憤地一腳踹下去。
***
好了。
總之,她跟武青雲的任何恩恩怨怨就此畫下句點,這是一個事件的終結,文慧鈴如是告訴自己。
雖然她不確定自己到底終結了什麼。
這一次,她終于不再摔入愛情的絕望幽谷,粉身碎骨爬不起來。這就是最好的結局!
「我怎麼知道排水管為什麼又塞住了?它就是塞住了啊!」日子還是要過下去,她拿著話筒,對那端的房東據理力爭。
「文小姐,你是不是常常把食物殘渣倒進排水口?」房東在那一端質疑。
「我干嘛要這麼做?讓水管塞住對我有什麼好處?」
「文姊!」工讀生妹妹對她打pass。「工廠中午送了一台機器過來,叫我們寄給客戶,可是它太重了,我們搬不下去。」
老天,這種事都要問她嗎?
「打電話下去跟管理員說,葉陝遞的人上來收。」她交代完,回頭繼續和房東奮戰。
「我上個月不是才幫你通過嗎?」房東嘮嘮叨叼的。「現在的房客都不懂得愛惜公物,房子不是自己的就這樣!」
接下來他足足花了十分鐘抱怨他的房東經,文慧鈴幾度插嘴都插不進去。
「我才沒……」
突然間,他就出現在她的眼前。她的嗓音消失。
斑大俊朗,充滿感染力的笑容。工讀生一看到他,立刻開始撒嬌,抱怨那箱機器有多重有多難搬。他對女人就是有這種魔力。
她轉過身不去看他。
「房東先生,你的公寓本來就是老房子,當然一天到晚東壞西壞。我是在里面過生活的人,我比你更愛惜它。」
慢著,他們把機器放顛倒了。她眼尾余光瞄到,連忙把話筒夾在肩膀上,走過去拍拍他。
武青雲迎上她的眼,眼底是沉靜的笑意。
箱子翻過來。她做一下手勢。
「你上個月過來通的時候只拿了一個橡皮塞子,當然效果有限!」她走回位子上,又跟房東纏夾不清了好一會兒,他終于同意過兩天叫水電工過來看看。
文慧鈴嘆了口氣,把電話掛上。這種生活小事比被恐怖分子追殺更讓人覺得麻煩。
「他們呢?」她問。
「搬機器下去啦!」小桃看她一眼。
「噢。」
她不讓自己有太多感覺,回頭繼續工作。
第3章(2)
晚上下班,她走到捷運站入口,還沒來得及踏進去,路邊便傳來一聲響亮的「文慧鈴!」
她立刻回頭。
「上來。」武青雲坐在貨車的駕駛座上,彎過來替她打開車門。
「……做什麼?」
「我送你回去。」他的眼楮在古銅的臉龐上特別明亮。
……她有叫他送她回家嗎?
「為什麼?」
「不為什麼。」武青雲每次和她交談的前五分鐘都會想嘆氣。
她轉頭就走。
「你不是水管不通嗎?我幫你看看。」他緊接著道。
「你會修?」她的步伐一頓。
他會修的東西還真不少。以前家里冰箱電視水管馬桶有問題,沒錢找工人,孰是靠他自己想辦法修。
「你如果讓我看看,說不定今天晚上就能幫你修好。要等房東的話,大概再好幾天,你自己看著辦!」他坐回駕駛座上,雙臂一盤,好整以暇地等她自己決定。
「……」
文慧鈴屈服了。
沒辦法,廚房不能洗碗實在是太痛苦了啊!
她租的公寓在和平東路一帶,巷子兩旁都是傳統的五層樓公寓,窄窄的路邊停滿了機車,他的貨車進不去。
她等他在大馬路的停車格停好,立刻聲明,「停車費待會兒我給你。」
他只是看她一眼,自行繞到後面拿出一捆螺旋狀的粗鐵絲,和一個工具箱。
看道具就滿專業的,看來他真的知道自己在做什麼。
她稍微有了點信心,領著他回到自己位于三樓的家。
「哪里的水管不通?」武青雲在玄關月兌了鞋,提著那堆家伙看著她。
「廚房。」
討厭,就是有一種拿人手短的感覺,講話氣勢都弱好多。
她的心里直嘀咕,領他到塞住的洗碗槽前面。她的廚房其實不算小,可是被他碩壯的身影一襯,四面牆壁好像突然縮攏了過來。
「嗯,你出去吧!待會兒積水升上來,味道不太好聞。」他點點頭。
這種異樣的親近本來就讓她不自在,她咕噥兩聲,立刻鑽出去,到客廳打開她放在茶幾上的筆電。
這個角度可以看進廚房里,她一面檢查E-mail,一面瞄他在做什麼。
武青雲竟然會修水管?誰想得到!
她嘆了口氣,專心處理手邊的事。
先上網檢查一下幾個基金和股票的投資賬戶。這次的世界趨勢和上一回並沒有太大不同,她憑著印象投資一些區域型的基金和績優股,再加上外匯投資,其實現在的她已經是個小盎婆,貿易公司的工作不過是排遣時間的工具而已。
打開E-mail、突然看見唐健的來信,她心里一動。
他們兩個人還是看彼此不順眼,非到必要幾乎不聯絡。
一開始對于要不要和唐健相認,她在心里天人交戰過。
苞他相認的好處是他們可以互相照應,她或許可以從他口中探听出一些跟蟲洞有關的事。
可是如果要跟他相認,她該如何解釋自己是怎麼過來的?
結果,過程竟然超乎意外的順利。
她在上大學時遇到唐健,是這麼告訴他的︰「我發現你一個人突然跑到黃石公園去,沒有告訴任何人,我很擔心,就跟在你身後立刻去了。」
黃石公園是蟲洞計劃發生的地點。當時她名義上一直在照顧他的生活起居,所以他並沒有對她的話起疑。
「到了那里,我用你的名義和機構的人接觸,本來他們並不讓我見你,可是你們的實驗計劃在啟動過程中出現問題,我告訴他們我對量子物理有些研究,說不定可以幫得上忙,最後他們終于同意讓我進到實驗室去。
「當時,你已經躺在發射裝置里昏迷了。我根本還來不及做什麼,機器突然恢復正常,把我們兩個人一起送了過來。」
唐健有沒有疑心過這番說法?老實說,她並不清楚。那個男人的心思太深沉,如果他自己不說,沒有人猜得到。
幸運的是,他關心的只有一個人︰惟惟。所以她文慧鈴有沒有過來、又是怎麼過來的,對他一點都不重要。
此後,他們兩個算是以一種半合作的狀態,約定好了隨時都有個人在注意惟惟的安全。
她知道唐健就是黑客「尼歐」,蟲洞計劃的母體程序就是他寫的,可是他卻不知道,負責寫能量傳導程序的「West」就是她。
遠從她看過唐健的工作日志之後,她就開始布局。她知道要啟動蟲洞必須有龐大的能量灌注,而她是「綠能生化國際集團」最優秀的資深研究員之一,領導一個跟能源再生有關的研究團隊。她的專長就是能源科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