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慧鈴……」他沙啞地輕喚她。
她望進他深濃的眼底。
這男人,真的已經是不一樣的男人了嗎?
每一次她都想相信,可是過往的傷害總是讓她卻步。
每一次卻步之後,她又不由自主地想相信。
她該拿他怎麼辦呢?
「我該拿你怎麼辦呢?」他輕嘆。
她突然低笑出來,為他們共同的心思。
「來。」她低聲道,牽著他的手走向一個地方……她的臥室。
他的步伐在門口頓了一頓。
「你確定?」他不想發展得太快,嚇到她。
她又有想笑的感覺。
他真的是「聖人版」的武青雲耶!
「你不確定嗎?」她流連地輕啄他的唇,一步步往後退,退到床邊,嬌艷地坐下,盯著他。
他的心在胸腔狂跳。
這一刻,他確定無比。
他壓著她一起躺進她的床上,紫色碎花被褥里全是她的體香。
***
天色微曦。
文慧鈴蜷在房間角落的閱讀椅上,膝上是自己的筆記本電腦。
她才換個姿勢,腿間一陣刺痛。
真的已經太久太久了,她都忘了初夜的不適。
尤其這個男人一放縱起來,獸性大發,竟然壓著她做了三次。看來不管哪個版本的武青雲,共通點就是有非凡體力。
信箱里沒有新信。
她輕嘆一聲,望向床上龐然的黑影。
她已經說不出自己究竟希望他是原來那個不可一世的天之驕子,或現在這個平凡的男人。
「姊,姊,你不要這樣!」
「他要跟我分手,說他受不了我,快被我悶死了……我不在意分手,可是他怎麼可以……他怎麼可以帶那個女人一起來我的面前示威?他到底把我當成什麼了?三年的感情在他眼中就這麼不屑一顧嗎?」
那份熟悉而深沉的痛苦,難遒就真的當它不存在
她突然覺得悲傷,彷佛一部分的自己隨著他的改變也跟著消失了,再也不會回來。
如果他知道她這次的回來完全改變了他的人生,又會有什麼感受?
現在的他只是個正在讀學士學分班的高中畢業生,但她知道他其實可以是長春藤名校的碩士。
她第一次覺得自己好像欠了他什麼。
MSN叮咚一響,唐健竟然上線了。她的視線收回來。
他們很少和對方交談,除非有必要。以前互相看不對眼的習慣一直延續下來。
她一時沖動,突然丟了一句話過去。
「你記得武青雲嗎?」
那端停了片刻。
「嗯。」
「我最近遇到他了。」頓了頓,「他和以前完全不同。」
「我知道。」
「你怎麼知道?你查過他?」她一愣。
唐健在另一端很不耐煩。
在他功成名就的第一個版本,武家本來就是沒沒無名的小卒。惟惟死後,他第一次利用蟲洞回到十八歲。這次他選擇什麼都不做,就守著惟惟。
可是考慮到未來或許有需要金錢的時候,他特地和武青雲結交,在武父打算把錢投資在幾塊他知道會變成水鳥保護區的地皮時,要自己的父親出面阻止,然後指點武家一條明路,武父也給了他們家一筆不小的酬金。
所以,文慧鈴所知的「青海集團」可以說是因為他才有機會存在的。
這一次他再度回來,哪有時間去管武家的人在做什麼?武父只是走回原來的命運,去買了那幾塊讓他們家欠債累累的保護地而已。
武青雲本該就是個藉藉無名的小子。
「他有重要到需要我去查嗎?」他不耐地丟下一句話,斷線離開。
文慧鈴呆呆看著他的回應。
武青雲那個男人曾經徹底毀了她的身、她的心、她的愛情,但看在唐健眼里,竟然只是一個微不足道的人物?
文慧鈴忿忿地拍上筆電螢幕。
「真是討人厭的家伙!」
尖酸刻薄、自私自利、冷血無情到極點!惟惟到底是看上他哪一點?
第5章(1)
原來有一個人可以愛、可以疼的感覺是這麼幸福。
接下來的時間,武青雲除了上班和上課以外的時間,就都泡在她這里。
「『IhavegonetoTaichungbefore』。嗯,去過什麼地方要用『beento』,IhavebeentoTaichung。」她濕濕的手指點一下他打印出來的作業,在紙上暈成一個褐色的墨漬。
他坐在她的身後,讓她躺在自己的胸口,兩人浸在溫熱的浴白里面,懶洋洋享受星期六下午的空閑時光。
他的腿夾著她的腿,腳趾時不時去搔她的腳底,被她踹開。
她在看的是他暑期英文特訓班的作文。他的英文從小就爛得一塌胡涂,現在只能靠惡補。
「『太陽餅isverydelicious』?你認為你直接寫『太陽餅』外國人看得懂……啊!」她按住他不規矩的手,斜睨他一眼。「你的手在干嘛?」
「幫你洗澡啊。」他貼在她的耳畔低笑。
「……那個地方我可以自己洗。」全身粉紅色的她,瞪人根本沒有殺傷力。
「請讓小的為你效勞。」他輕啃她的耳垂,被她按住的手指繼續在她的手心下做怪。幾分鐘後她便全身酥軟,癱在他的胸膛上輕喘。
小的?一點也不小啊……
這個午後的泡澡最後是在她的床上結束。
最後她命令他負責把濕淋淋的床單換掉,自己跑回電腦房工作。
即使兩個人已經近乎同居的關系,她身上依然有許多令他不解的謎。
例如她現在沒有工作,她的生活費是怎麼來的?
例如一個圖書館系畢業的人為什麼懂得寫程序?那些程序又有什麼用途?
因為他等于住在她這里,于是他覺得自己有義務塞一些生活費給她。雖然他現在每個月能騰出來的錢也不多,但她應該比他更辛苦才是。
可是她只是看他一眼,除了第一次那五千塊收了之外,以後都不肯拿。
他有試探過她幾次。理所當然的,要是有任何人能從她口中探出什麼消息,那人一定是神人。
「我們待會兒回我那里好嗎?」他敲敲電腦房的門。
「做什麼?」她頭也不回,螢幕的冷光讓她的側面看起來很疏冷。
「我媽明天要去吃我二舅的喜酒,今晚先上台北住我那里,我得回去幫她開門。」
嘰……
她的大腦緊急煞車。
她極慢、極慢地轉頭看他,臉上是他久違的那種見了鬼的表情。
「你,說,誰?」
「我媽媽,上台北,喝喜酒。」他重復一次。
「我下午有事。」她直覺地拒絕。
「有什麼事?」
心慌意亂的腦子怎樣都不肯蹦出一個象樣的借口,最後她惱羞成怒。
「我干嘛每件事都要向你報告?」
「好吧!那你幾點有事?我們可以一起回去等我媽媽,然後我再載你去你要去的地方。」
「我也不想二十四小時都跟你黏在一起!」她突然翻臉,蓋上筆電重重地走出去。
她是哪一片毛又模不順了?武青雲實在被她陰晴不定的性子搞得很挫折。
「青雲,這位是?」
她身旁的男人不自在地蠕動一下。「媽,這是我的一個朋友。你今天怎麼有空來飯店吃飯?」
他迅速走向母親,將她牽回她的手帕交旁邊,幾個姑姑阿姨拉著他親熱談笑,那些輕言笑語似乎與她隔了半個地球的距離。
「只是朋友而已?」
「別這樣,你知道老人家最喜歡對這種女朋友的事問東問西的,我一想到就煩。」他嘻皮笑臉道。「來,這只卡地亞的手環你戴戴看,喜歡我送你。我們不要想那些無聊的事了。」
她的大腦像有一根錘子重重在敲,她揉著太陽穴躲到浴室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