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在不能醒 第6頁

「哇!手斷掉了,快點去報告老師,快!」一群男生亂成一團,汪迎鎧飛快跑向教師辦公室。

她打死符揚了!她打死符揚了!成萸茫然地站在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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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竟然和小揚打架,還把小揚的手給打傷了,簡直是無法無天!」向來矜貴的符夫人難得地提高聲音。「小揚的手有多重要啊!如果打壞了,誰來負責?」

「小揚的手沒事,只是腫個幾天而已,妳不要說得這麼夸張。」符去耘極力安撫妻子。

「現在你還袒護她?那個女孩自己也承認了,是她先動手的。你是怎麼樣?存心想看你兒子未來去當個『口足畫家』?」

「也不過就兩個小孩子鬧鬧脾氣,怎麼可能就把手給打壞了?」符去耘頗覺無奈。

他本來是信息科系出身,學成歸國之後,成立了一個規模不大但獲利頗豐的計算機連鎖量販店。妻子就是陪友人去他店里買計算機的時候,無意間認識而開始交往的。

她來自于一個古老的豪門世家,是二房的長女;這個豪門世家什麼都好,就是男丁不厚,在妻子這一代里只出了一個哥哥,另外八名全是姊妹。于是兩人結婚之後,他的岳父對他白手起家的經歷極為賞識,便要求他進家族來打理證券業的分公司。

結婚十余年下來,妻子那方的證券公司的生意越來越好,反倒他自己本業的計算機連鎖店成為副業了。

也因為妻子是豪門出生,目前的符家產業就是當年的嫁妝之一──一間在陽明山上佔地兩百多坪的豪宅。

接下來的第三代,沒想到妻子那一邊一樣是男丁不厚,目前為止只出了符揚這個男孫而已,他所受到的寵愛就可想而知了。

岳父本來有意好好裁培這個外孫做為未來的接班人之一,結果就在兩年前,符揚的生命里出現一個大轉折。

從小符揚就喜歡自己拿筆拿紙涂涂畫畫的,而妻子疼極了這個兒子,也就常常買些水彩或蠟筆讓他亂畫。

有一次,一個國際知名的法國名畫家來到台灣參展,經過友人的引介來符家參加晚宴。他們夫婦只是存著一般父母獻寶的心思,指著牆上細心框起來的水彩畫,一幅一幅向客人驕傲地介紹。當時兩個人心里都想︰這種小孩子的門道,在名畫家眼中當然是看不上眼的。

沒想到那個名畫家竟然一張一張看得極仔細,不只當天看,隔天還主動上門來,拉著符揚一大一小玩起了涂鴉。

第三天他要回法國時,跟來送機的符氏夫婦簡單地說了一句︰「令郎在藝術方面有極高的天分,如果能夠好好栽培的話,我相信他不到三十歲成就便不輸于我了。」

這句話可是國際級重量名家的親口背書。

符去耘一听,立刻打點起精神,請來名師細細地栽培,有心教出一個台灣出身的世界名畫家。

岳父本來對這件事是有些怨言的,因為在老一輩的觀念里,畫畫這種事怡情養性固然很好,怎麼可以拿來當正業呢?可是妻子外表雖然冷淡高貴,內心里卻對丈夫情深愛篤,一看丈夫堅持要這麼做,便無條件地站在他背後支持。

既然孩子的爹娘都如此堅決了,岳父那頭也無法再說什麼。心里覺得可惜之余,對于外孫就加倍寵愛,只盼哪一天可以感化得他「浪子回頭」,別再玩那些涂涂抹抹的東西。

如此這般,這般如此,爺爺女乃女乃寵,外公外婆寵,親戚朋友寵,父母更是加倍的寵,最重要的是──藝術講究率性自然,真情流露,符揚的幾任名家師父都主張要讓小孩率性成長,以免束縛了他的心靈空間。

既然有人寵而沒人約束,自然就養出符揚自我中心、唯我獨尊的性情。

符去耘承認自己或許是個寵壞兒子的父親,卻不至于傻到看不見盲點。以符揚那副個性,今天雖然受傷的是他,只怕一開始惹事的也是他。

「真只有鬧脾氣的話,我也就算了,可是她才來多久而已,竟然就敢動手動腳的打架?」符夫人怒氣未息。「你不是說他們的伯父伯母也是會使用暴力的人嗎?這種環境是會感染的,如果他們兄妹倆也養成了暴力傾向,那怎麼辦?我們可沒有辦法二十四小時都守在孩子身邊。」

「不可能的,成渤很成熟也很懂事,絕對不會跟人打架的;成萸這里只是年紀還小,多教教她就好了。」連乖巧文靜的成萸都被惹到抓狂了,符去耘只有苦笑的份。

「最好是這樣。」符夫人只有在跟寶貝兒子有關的事情上,會失去冷靜。「我話先講在前頭,如果再有這種小揚或小瑤被打的事例傳出來,我絕不要那兩個人再待在我們家里!」

「好了好了,妳小聲一點,不要讓孩子听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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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間里,只有床角的一盞燈陰陰暗暗地照著。

成萸縮坐在床上,緊緊抱著自己的雙腳。成渤坐在床沿,默默無語。

樓上的夫妻爭吵聲隱隱飄下來,兩個孩子沉靜地听著。

直到樓上的聲音息了,深深的夜只剩下蟲鳴與山風聲,成渤才轉頭看向妹妹。

「妳跟哥哥說,是不是他先欺負妳的?」

成萸紅腫著眼眶,只是盯著地板出神。

「小萸。」成渤踫觸一下她的臉蛋,溫言說︰「如果有人欺負妳,妳要跟哥哥說,不要自己藏起來,知道嗎?」

一串眼淚落了下來,她低頭在手臂上抹掉。

「哥哥相信妳,妳一定不會主動打人的。」

符揚的脾氣壞是有目共睹的事實,平時他們兩個人在家里踫到了,符揚的眼神是直接飄過去的,當他是隱形人。可是符揚當他是隱形人,並不表示私下也是對小萸不理不睬,偏偏小萸從來不肯說。

成渤輕嘆一聲,把妹妹抱進懷里。

聞著哥哥熟悉安全的氣息,成萸哽咽一下,像貓咪般細細地哀鳴。

「小萸……」成渤遲疑一下,低聲問︰「妳想要住在這里嗎?還是我們,我們另外找地方住?」

「人家……人家不要……不要回……大伯家……」她哭到打嗝。

「好,妳不想回去,我們就不要回去。」他輕吻妹妹的發心,柔聲安慰。

「哥……我以後會很乖的……我、我不會再惹事了。」她抽抽噎噎地道。

「不能怪妳。我知道不是妳的錯。」成渤撫著妹妹輕顫的背脊,心里無限的淒酸。

雖然說要保護妹妹,可是他不知道自己能如何保護。

他多希望自己明天立刻變成一個大人,可以立刻去找工作,擁有一間自己的房子,永遠不讓任何人再輕侮他們!

「哥哥,你不要難過。」半晌,她收住淚水,抬頭很堅強地說︰「我自己可以照顧自己,你不要擔心我。我以後不會再跟人家吵架了。」

「嗯。」成渤模模她的頭。「今天晚上妳要哥哥陪妳睡覺嗎?」

「不用了,我可以自己睡。」

白天的時候她已經下定決心要勇敢起來,不要讓哥哥再為她操心!從現在開始她就要做到這一點。

至于符揚,他只是喜歡人家听他的話而已,頂多以後她就乖乖听話,不要跟他起沖突。她有一天會長大,等她長大之後,她就再也不必怕符揚了。

成渤又靜靜坐了一會兒,才轉身回自己房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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