烽火五︰開創(下) 第8頁

大白貓瞇緊眼,掛在他臂彎勉強忍受他的騷擾。

米亞覺得很想笑。他自己換位子不是比移白貓還要快嗎?

氣喘吁吁拖了半天,基本上白貓其實還是在原來的位子,不過小家伙好像滿意了。他坐在白貓身邊,轉頭看看自己的童書,再看看大白貓。忽地,他往大白貓身上一倒,親昵地磨蹭著大白貓的毛毛臉,女乃聲女乃氣說著︰「白白,愛你喔。你也愛愛哥哥喔。」

「唔。」白貓嘆了口氣,閉上眼楮,一臉的忍耐和縱容。

明明算輩分的話,牠是他舅舅吧!他媽咪牠可是叫「姊姊」的!

米亞咬著棉被,免得自己笑出來。

算算今天應該是她來到此處的第三天了。她的記憶不是很明確,因為這三天她幾乎都在昏睡著。隱約中感覺有人送飯進來,有只強壯的手會定時搖醒她,叫她吃飯。她渾渾噩噩,不是吃、解手,就是睡。

其實中間神智稍微清楚的時候,她有想過,基于禮貌因素應該起床向主人問聲安的。不過那個清醒的時間很短,一下子就又跌進夢鄉里。

累積多時的疲憊全部爆發出來,她整個人都感覺不像自己的了。

偶爾,有位女士會進來,然後輕撫自己的頭發,那種溫柔讓她在睡夢中都鼻子發酸。

那麼溫柔的手,多麼像母親還活著的時候……她不知道那人是誰,但想想,在這間屋子里,只有三姨會這樣關愛自己了。門輕輕被人打開,米亞立刻閉上眼繼續裝睡。幾乎是一听見那平緩穩定的步伐,她的心髒就自動狂跳,然後身體里的每個細胞都活了起來。

完了,如果他只是和她待在同一個空間里,她連頭發都忍不住躁動,那她要怎麼抗拒這個男人呢?

「大舅!」小家伙興奮地尖叫。

「噓。」男人低沉的叮囑。

小家伙連忙按住自己的嘴巴,小心地瞄瞄床頭,然後放開手小小聲地重叫一次︰「大……舅……舅……」

米亞嘴角忍不住翹起。

即使不必張開眼,她也能感覺到他的體溫和男性氣息。那是一種無形的電流,讓她的每絲神經就如同向日葵見到太陽一樣,

床畔的男人看了她一眼,又繞回床尾,一把將小家伙撈進懷里。

「你一個人在這里做什麼?」

「凹。」大白松了口氣,立刻坐起來抖抖身體,然後莊重地開始洗臉理毛。形象對貓咪是很重要的,一定要隨時保持儀容!

「那個書書。那個我看哦!」小男孩指著床上的大書跟舅舅說。

諾蘭彎腰將書勾了起來,看了看書名︰「大白貓的冒險」,真應景。里斯趴在最喜歡的舅舅懷里,脆弱的小小身體被那寬闊強壯的膀彎承著,一臉的信賴和崇拜。

米亞趁他們沒注意又偷偷睜開眼楮。

他們之間的親密氛圍,顯示他經常這樣抱著小外甥。那個讓壞蛋聞風喪膽的堂堂分隊長,在這小男孩心中也只是個疼他愛他的大舅舅而已。

從他的身分被揭開的那一刻開始,以前那個「思克」的形象完全淡化了。卡曼達車站中央的那個冷硬侍衛隊長,完全取代了她心中原有的樣子,從此她只記得他看起來冰冷疏遠、強硬到教人腿軟的模樣。

那樣的諾蘭不該是個抱著外甥坐在椅子上,讓小家伙安安穩穩地坐在他懷里,然後牙牙念故事給他听的男人。

還有多少個「諾蘭」,是她不知道的呢?或許那個「思克」不全然是裝佯的,他必然有他開朗的一面,只是平時總被龐大的責任壓抑下來而已。她靜靜蜷在被褥間看著他們。

陽光灑在兩顆同樣漆黑的頭顱上,舅舅較長的頭形和外甥圓滾滾的腦袋都低垂著。小家伙指著故事書,很認真地在用他自己的想象力講解;諾蘭盯著小男孩的黑眸無比溫柔。

米亞相信他這麼放松的時刻應該不多,只有在家人面前才會展露出這一面。

「這個就『哇!』然後就出來了。然後這個啊,這個是『瞄瞄瞄』說走開走開,這個是我的家。然後那個就說『吼吼吼』,然後要來了。」小家伙說故事的邏輯只有愛他的人才會理解。

「那這個呢?這是誰?」書翻過下一頁,諾蘭指著某一處輕緩地問。

「那個……」小家伙歪頭研究一下,有了決定。「那是白白的朋友,是黃瞄瞄吧!」

「嗯,可是牠長得和白白不太一樣。」

小家伙又研究一下。「白白漂亮。白白是貓咪,貓咪是最大最漂亮的。」

「嗯。」舅舅沒有反駁他。

「黃黃是瞄瞄嗎?」

「牠好像叫老虎。」他大舅舅回答。

「是嗎?」小家伙又好奇地看了一會兒。「白白比老虎大大大嗎?」

「嗯,應該是老虎比較大。」

小男孩露出失望的表情,于是諾蘭加了一句︰「不過白白比較厲害。」

「對!」小家伙的臉馬上發亮。

嘰嘰咕咕又講了幾頁故事,小家伙突然把故事書推開,轉身往舅舅肩頭一趴!然後就沒電了。

諾蘭低沉輕笑,那只可以空手折斷敵人脖子的大手輕撫著外甥腦袋,讓他趴在自己寬闊的肩膀上睡去。

又坐了一會兒,確定小家伙已經睡沉了,不會輕易被吵醒,他才流暢地滑身而起,準備抱他去他媽咪的舊房間睡覺。

米亞沒有防備到他會突然站起來,而且臉就是向著床頭的方向,兩人一打照面,霎時被逮個正著!她瞪著眼楮傻在那里。

「想起床了嗎?」諾蘭抱著孩子,一手按著他的背心走到床旁,嗓音還是那樣低沉好听。

米亞有點糗,不過都被逮到了,還繼續賴在床上好像有點說不過去。

她慢慢推開被坐起來。等回過神來才想到,她已經三天沒換衣服了!

想到自己咸菜干一樣的睡衣,和稻草一樣的亂發,她真想閉了眼再昏睡過去了事。

「妳先洗個澡,衣櫥里有干淨的換洗衣服,我把小家伙放到床上就回來。」諾蘭似乎看出她的困窘,優雅地抱著孩子走向門口,給她一點私人的空間。

房間里少了他的存在感讓人松了口氣,米亞迅速跳下床往浴室里沖。

諾蘭會回來,她得趕快!

可能是這三天的休養讓她把精氣神都補足了,她突然不能忍受再多躺在床上一秒鐘,更不能忍受自己一副破布女圭女圭的樣子出現在他面前。

不管多麼氣憤,她還是希望自己在男人面前時是個有吸引力的女人。

啊,真的沒救了。她快速地洗頭,洗臉,刷牙,沖澡,一面鄙棄自己。她早就明白自己是不可能真正恨他的,無論他做了什麼事。她太愛諾蘭了,愛到無法恨他,即使他走過的空氣都讓她迷醉不已。

可是她現在所在的地方,更讓她深深地感覺到兩人之間的差距。

他是阿比塞爾的兒子,前程偉大的分隊長,甚至有媒體預測他將來會轉往政壇,追隨他父親的腳步,有朝一日甚至成為這個國家的領導者。

全世界的媒體視阿比塞爾的兒女如勒里西斯的王子和公主,甚至有八卦媒體定期更新他們以及其它歐洲王室年輕一輩的八卦。

而她,光是「舊政府軍腐敗侍衛長的女兒」這一點,就足以把她打入最低賤的泥地里。

米亞嘆了口氣。

現在想起來,那個「廢棄的礦場」似乎不是那麼糟的地方。起碼那里只有他和她而已,所有外界的現實都不存在。

她從衣櫃里撈出一件合身的白色T恤,一條寬松的白色棉麻長褲。

T恤剛剛好,褲子有點短,所以衣服的原主人應該比她矮一點,幸好這種棉麻褲當九分褲穿也很合宜。快速把頭發吹干,梳子剛放下的那一刻,他就回來了。她飛快轉身,背倚著梳妝台,渾然不覺自己正屏住呼吸。諾蘭斜倚在門框上,那副肩膀寬得幾乎可以塞滿整個門框,腿也長得不可思議。他看起來純粹的剛猛,純粹的男子氣概,任何女人一迎上他的黑眸都會不由自主的發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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