烽火四︰情關 第19頁

有什麼方式能讓霍德心甘情願地保護她呢?

從兩個人交往開始,她就注意到霍德對她的特殊情結,他既輕視她的天真,卻又不由自主的被這個特質吸引。

為此,她這些日子以來將「天真純美」發揮到淋灕盡致——外表看起來開心、依賴,每次見到他只有滿滿的信賴和笑容。

她做的每件事、說的每句話,都擊在他對她的憐惜。

她知道,無論如何都不要讓綁匪把你看成一個「囚犯」,而是一個「人」。

如果你只是個「囚犯」,綁匪可以很輕易地在心里將你的人格特質去除,那麼當他們必須殺害你,或對你動刑的時候,他們可以輕易地無動于衷。如果你在他們心里是一個「人」,當他們要傷害你時,他們會比較猶豫。

所以她跟霍德說了許許多多跟她有關的事。她的童年,她的成長,她的朋友,最重要的——她的父母。

霍德對她的恨起源于對她的父親。所以她幾乎不提「阿比塞爾」這四個字,而只是「我爸爸」,「我媽媽」,「我哥哥」。她讓他感覺這只是一個家人的稱謂,沒有名字,漸漸熟悉這些人不同的層面,在潛意識里灌輸他「這些人其實也都是普通人」的思想。

她應該是成功的。

一開始只要她提到她家人,他就會說一些嘲諷的話,但她一臉天真的樣子,彷佛不在意或沒听懂,只是有意無意地提兩下。漸漸的,他會听,然後听到小時候她怎樣調皮,可是每次惡作劇完都能抽身而退,反而是逃不掉的二哥被處罰,他甚至會露出一絲絲笑意。

然後是最難的那一點——性。

在第一個晚上她就想過,如果爸爸和哥哥不能及時把她救出去,她應該躲不掉。

這是她的第一次,但是生死大事擺在眼前,少女的矜持微不足道。

她的母親是朱菲雨,勒里西斯女權運動的推動者。她沒有處女情結。

如果這種事免不了要發生,那麼就要她自己來選擇一個最不痛苦、傷害最輕的方式。

她沒有預料到的是——她竟然漸漸的在這個過程里感到愉悅。

可是,霍德終究也救不了她……

為什麼呢?她千般盤算,小心翼翼,為什麼還是這樣的結果?

爸爸,樂雅真的很努力了!很努力很努力活下去,等你和哥哥來救我……

她的腳陡然一滑,整個人虛弱地輕叫一聲,直接滑落陡峭險峻的山坳里。

樂雅昏蒙地躺在泥土地上,感覺身體被許多尖銳的枝椏刮傷。但是她好累……她動不了了……

她無意識地睜著眼,靜靜躺在谷底深處。感覺陰涼冷月慢慢地移動,東方漸漸發白。感覺太陽終于取代了月亮,重新主宰這個世界。

靶覺冷。感覺無助。

然後感覺神智慢慢地飄離她的身體,整個人變得好輕好輕,連痛楚都變輕了……

爸爸,媽媽,大哥,二哥……我終于可以飄回你們身邊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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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德心焦如焚。

除此之外,他還感到恐懼。

他不曾如此恐懼過,即使早年為自己的生存時都沒有。

加那帶著人窩里反的消息在第一時間傳到他身邊,那該死的航空公司卻沒有更早的機位換給他,最後他向一位法國富豪借用私人飛機,直接飛回來。

他知道此舉無疑太過招搖,但是他什麼都顧不得了。

他無法想象自己若來遲了,而樂雅落在加那手中的景象。

他只留了一部分的人手在那個氣象站,不過這些人都是個中好手,應該還可以抵得過一時,可是要他們拿出命來拚,他不敢期望。

這些亡命之徒,說穿了只是拿錢辦事的人而已。他的錢買到他們的暫時忠誠,但他不確定有多少人被加那反收買。

即使他們沒收加那的錢,也不見得願意為了他頑強抗衡到連生命都不顧。

他唯一能完全信賴的是洛揚,也就是一直以來守在樂雅門外的右守衛。洛揚那幾個弟兄欠他一命,他們會誓死完成他交辦下來的任務。

但是,洛揚那群人的力量有限……

霍德和他從其它地方調來的人手在山腰處會合,然後一舉攻向氣象站。

這場混戰一定已經引來基頓耳目的注意,他必須速戰速決!

在槍林彈雨中,他終于和洛揚踫頭。

「樂雅呢?」他一把揪住洛揚的手臂問。

「加那的人抓住她,動了一點刑……不過我們沖進去搗亂,她乘機逃了……」洛揚看起來一臉愧色。

動了一點刑?霍德的心被一只無形的手緊緊掐住,扭絞。

「她往哪里跑?」他毫不拖泥帶水的問。

「右邊峽谷的方向。」

「你接手!」霍德連想都沒有想地往外沖。

從小無數次被丟在森林里,自己找路出來,他早已練就了追蹤的身手。

一整個白天的混戰,讓她的行跡被破壞許多,不過他還是從她赤足的腳印、勾破的衣物縴維,一點一滴尋向她奔逃的方向。

樂雅的腳步虛浮不穩,而且找到的衣物縴維沾著血跡。

樂雅,樂雅,他們對你做了什麼?

不論加那對你做了什麼,我發誓我會百倍千倍的回報在他身上,我發誓!

數不清搜尋了多久,可能是一小時,也可能是一輩子,太陽堪堪下山的那一刻,他終于見到一排的灌木叢中間有一處破損——下面直通一個接近垂直的山谷。

霍德撿起一片勾在灌木叢上的裙擺,所有的血色從他臉上流失。

「樂雅?樂雅!」他不顧天色,整個人連滾帶滑地沖下去。

枝葉勾破了他的衣袖,劃傷他的皮膚,他渾然無覺。

她了無生息的雪白身影終于出現在他眼前。

霍德的心被狠狠地劃開,淌血。

他跪在她的身旁,輕觸她的臉。她全身都好冰,還有血,為什麼有這麼多血?

他小心翼翼地捧起出血的地方——她的右手。看清了傷勢,他用力閉了閉眼,第一次知道心痛會讓一個人完全麻痹。

加那剪掉她的一截小指……

「寶貝,是我,我來了……」霍德小心地將她抱進懷里,臉頰貼著她雪白的臉頰,不斷吻著她緊閉的長睫毛。「對不起,寶貝……我不知道他會……我回來了,一切都沒事了。」

他顫抖地將她抱進懷里,開始找路回到上面去。

「別怕,你馬上就不會痛了,我送你到醫院去。我不會讓你出事的……」

他使出奇跡般的力氣將兩個人帶回崖壁上,從頭到尾她都沒有任何反應。霍德不敢探她的呼吸,他怕他探不到……

她毫無意識地癱在他的懷里,臉頰隨著震動枕進他的頸窩里,他的皮膚隱隱感覺到她呼吸的氣息,雖然微弱,可是還在。

他緊緊抱著她,不敢想象那精靈般美麗的女孩,若就這樣從他的生命里消逝……

「寶貝,求求你,活下去。」他喃喃念著,連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喃喃自語。「為了我,求求你,活下去,我愛你……我不會再讓任何人傷害你了,我發誓!你要做什麼我都答應你,只要你活下來——」

他跌跌撞撞地沖向自己藏在林蔭深處的越野車,渾然未覺四周發生的事。他早已不在乎了,只要樂雅安然無事……

「停下來。」

這聲低沉到近乎無聲的低語,幾乎被森林的各種聲響掩蓋。

霍德全身一僵,但是真正讓他停下來的,是一聲細細的「喀噠」聲。

步槍上膛的聲音。

阿比塞爾。

經過了二十二年,他們終于重逢了。

霍德緩緩轉過身。

那雙眼神,一如他記憶中一樣銳利,歲月絲毫沒有讓阿比塞爾軟化下來,反而賜給他更堅韌的意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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