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阿比塞爾淡淡地瞄他一眼,「你是警察局長卜東吧?」
「是、是。」
「好,明天起不用來了。」
警察局長當場呆掉。「什……什麼?」
阿比塞爾用力一掌拍在桌上,所有人被這聲重擊嚇得全跳起來。
「你抓到犯人,向來是先送回犯人家里的嗎?」阿比塞爾厲聲喝罵那兩個守門的警察。
「還呆在那里做什麼?還不把犯人押回拘留所里!」雅麗絲的喜色當場消褪,洛提早就知道會是這個後果,頹喪地坐在原地。
「阿比塞爾!」雅麗絲搖搖晃晃地站起來,仿佛隨時會昏倒。「里……里頭的人是……」阿比塞爾臉色鐵青,「西海又怎麼了?西海就不必遵守勒里西斯的法律?立刻給我押回去!」
「是!」所有警察忙不迭全動了起來。
卜東還愣在當場,一名機靈點的趕快叫管家取鑰匙來。現場雖然忙碌,卻安靜得出奇。沒有人敢大聲喘氣。
雅麗絲再也忍不住,嚎啕大哭起來,死命地撲打洛提。
「你說句話啊!你倒是說句話啊!兒子會有今天也是因為你,你真的就讓他一聲不響被抓去坐牢嗎?你說說話啊!」
「把夫人帶回房間休息。」阿比塞爾斷然道。
女佣早就嚇得渾身發抖,一听連忙過來半扶半拉地,先將雅麗絲帶上樓再說。西海隨即被帶了出來。
他身上仍留有一些打斗過的凌亂,頭低低的,誰也不看,默默被警察上了手銬帶出門。洛提眼睜睜看著兒子被人帶走,掩目終于流下英雄淚。
阿比塞爾命令清場,只留下一個當初做筆錄的警察。
「你說說看,究竟是怎麼回事?」那名小警員神色倒是冷靜,不像其它同事那樣慌張,只是有板有眼地把事發經過敘述一遍。
「公子……」
「什麼公子?」阿比塞爾冷冷地道。
小警員頓了一下,立刻改口。「是,嫌犯早上伙同兩名同伴,離開一間二十四小時營業的酒吧,在酒吧外遇到受害者。受害者當時正跟一名朋友從隔壁的麥當勞走出來。
「據目擊證人指出,嫌犯似乎認識受害者,兩方人馬照了面之後,互相叫囂。受害者的朋友先將手中的可樂丟向嫌犯,嫌犯在激憤之下,回手反擊,在打斗的途中失手將受害者打傷。
「路人趕緊報警,警方抵達之後,逮捕了相關人等。局長……咳,局長認出嫌犯是前總統的公子,所以要求我們先將他送回家中拘禁,其它的人目前全在拘留所里等候偵訊,受害者目前在醫院接受急救。」
阿比塞爾听到局長的部分,嘿的一聲冷笑。
「受害者的傷勢如何了?」
小警員遲疑了一下。「公……嫌犯受過侍衛隊的專業訓練,身手和一般人不同,下手又很重,似乎……似乎情況並不樂觀。」
洛提越听臉色越白,阿比塞爾則是越來越青。
「知道了,你回去吧。」阿比塞爾冷厲地喝命。「把話給我帶回去!這個案子該怎麼辦就怎麼辦,一切依照應有的程序來。如果被我知道還有什麼人循私枉法,上從局長下到基層警察我一個個全換掉!」
「是!」警員雙腳一並,大步離去。
偌大的客廳恢復成一團寂靜。
洛提頹喪地坐在原地,一夕間像老了十歲。
「到底是怎麼回事?」阿比塞爾在朋友面前坐下來,再問一次。
西海再怎麼叛逆,都不是隨便動手的人,阿比塞爾看著他長大,不會不明白這一點。事出必有因。
「那個人是綺瑟琳的弟弟……」洛提沉默了許久,終于低聲回答。
又是為了這件事!阿比塞爾悶哼一聲。
兩個老戰友各自看著一邊,許久都沒有開口。
「阿比塞爾……」
「不用說了!」他想都不想地回絕。
「塞爾,這是西海啊!他才二十三歲而已,難道你真的忍心看他這麼年輕就因為殺人罪坐牢?」洛提懇求道。「勒里西斯的法律你比誰都清楚,西海在侍衛隊里當差,軍法審判最低也是終身監禁。」
「西海等于我的半個兒子,你以為我不心痛嗎?」阿比塞爾額角青筋暴露。「你希望我怎麼做?把這件事情壓下來,給受害者家人一筆撫恤金,然後秘密將西海送出國,當一切都沒發生過,就像舊政府以前會做的那一套?」
「……」洛提默然無語。
「我們革命為的是什麼?新政府到現在兢兢業業,每個人不敢松懈為的又是什麼?就是為了當我們的子女犯錯時,我們可以耍特權偏袒他們?」
「塞爾,將心比心,如果是菲雨……」
「她不會!」阿比塞爾青著臉,斷然道。
「菲雨比任何人都明白我們這一路走來付出了多少,她即使是犧牲自己,都不會做出任何危害到我們理想的事。我真不敢相信你會舉她當例子!」洛提再度默然。
「這件事情全國人民都會看!這是他們用來衡量我們與舊政府的最大依據,如果我在這個點上退開了,以後任何事情都做不下去了。你呢?將來你又拿什麼臉面去地下見那些為革命犧牲的伙伴?」阿比塞爾越說越酷寒。
「我知道你的意思……我只是希望有一個能幫助西海的方法……」洛提無力地道。
「最好的辦法就是給他一個公平的審判。」阿比塞爾森嚴地站起身。「幸好你現在已經不是總統了。否則後續還不知會鬧得多大。」
「難道我們就真的什麼都不做了嗎?」
「你可以開始幫西海找律師了。至于其它人……現在我們唯一能做的事,只是祈禱。」祈禱那個傷者,可以從鬼門關前活回來。
人活著,就有商量的空間。
人一死,什麼都完了。
包括西海的人生,也是一樣。
「菲雨!菲雨!」雅麗絲在管家的幫助下躲開眼線,趕來她家求援時,已經臉色慘白,隨時都會昏過去。
菲雨大驚,連忙扶她在沙發上躺下來,急急讓管家去請醫生。
「不用了。菲雨。你一定要救救西海……求求你,你一定要救救他……」雅麗絲握住她的手痛哭失聲。
「好,別哭了,告訴我到底發生了什麼事?」菲雨喂她喝兩口水,看她的氣息漸漸緩過來,才稍感放心。
「都是那個女人!都是她的錯!」雅麗絲捶首頓足地號哭,「不,是我的錯,都是我的錯!西海只是在為我出氣,一切都是為了我啊——」
「先別哭了,你這樣沒頭沒腦的,我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來,先擦擦眼淚,好好把事情跟我說過。」菲雨擁著她輕柔地撫慰。
「西海和那個女人的弟弟在路上踫見了……一定是那個人挑釁他,他才會和他們動手的……」雅麗絲抽抽噎噎地道。
菲雨、心中暗驚。「後來呢?」
「我也不知道……只知道那個人被西海打傷了,好像很嚴重……目前還在醫院急救……」
菲雨渾身發軟地靠回沙發上。老天,怎麼會這樣……
「警察局長把西海送回家,可是阿比塞爾又命人把他帶走了……菲雨,你一定要救救西海,我求求你!」雅麗絲緊緊抓住她的手哭求。
「醫院那里有沒有什麼說法?」她連忙問。
「我、我不知道……管家打去問,只說還在急救……好像有可能腦死……」
「腦死?」她驚叫。
西海,我說的話,你為什麼不听呢?為什麼要那麼沖動呢?菲雨心痛難忍。
「菲雨,我知道塞爾是想辦他給別人看,可是你真的忍心見死不救嗎?西海跟你一起出生入死過。難道你真的不救他了嗎?」雅麗絲死命地拉住她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