烽火二︰拓荒 第10頁

她壓回一個噴嚏,雙眸水霧淋灕。

「誰去看西海了?洛提他們出發了嗎?」

「基頓的基地離他最近,一接到消息就趕去醫院了,我們先等他的回復再說。」阿比塞爾低沉地道。

「瑪亞有沒有一起去?」

瑪亞是西海的姑姑,基頓將軍的老婆,也是「烽火基金會東漠分部」的掌舵者。基頓那大塊頭粗手粗腳的,沒有瑪亞跟著,菲雨放心不下。

「瑪亞的工作很忙,我讓基頓先去看看就好。」阿比塞爾把她壓回床上躺好。

「……阿比塞爾!」菲雨危險地瞇緊眼,兩手盤起來,完全不打算被蒙混過去。「自何時起,我們大家忙到連去看一下受傷的西海都抽不出時間了?你不要以為我生病腦袋就胡涂了。你們到底在搞什麼鬼給我說清楚!」

阿比塞爾早知道瞞不過跟他心靈相通的妻子,嘆了口氣。

「這場火來得很蹊蹺,在事情沒有查清楚之前,妳們不適合到處亂跑,讓我和基頓處理就好。」

「蹊蹺?」菲雨猛然坐起來。

啊,動作太猛!她暈頭轉向地跌回床上。

「妳就不能安安分分地躺在床上養病嗎?有我們在,能讓西海出什麼事?」某人一心疼起來就罵人。

「還說不會出事,現在他不就躺在醫院里了嗎?」菲雨急得眼眶都紅了。

阿比塞爾大手撫了撫她的發絲,嘆息道︰「從現在開始我們有了警覺,不會再讓意外發生了。」

菲雨越想越膽戰心驚。

縱火的人是針對西海,或是針對其它犯人?

前者當然最有可能。因為西海是前總統洛提之子,和國內許多政要又關系匪淺,如今流放在外,如果任何人想對他們不利,動西海絕對比動阿比塞爾他們容易多了。

可是流亡的前政府軍幾乎都被肅清了,菲雨想不出又有誰會這樣為難西海。難道在他們不知道的角落里還有人伺機而動嗎?

菲雨突然想到另一個可能性,連忙攀住丈夫強壯的臂膀。

「阿比塞爾,你想,西海受傷的事會不會跟新法案有關?」

阿比塞爾有意推出政黨組成法案一事曝光之後,樂觀其成的人固然有,反對勢力也源源不絕而來。

現任總統艾莫是阿比塞爾的舊戰友,自然支持他的決定。可是再過兩年,艾莫即將任滿,已經連任過一次的他無法再競選,下一任總統候選人便成為微妙的關鍵。

一般人普遍認為阿比塞爾為了支持政黨法案,可能會出面競選下一任總統。但是菲雨、洛提等親近的人都知道,阿比塞爾若在此時離開司法部,反而不易掌握情勢,對新法的推展一定有影響。

若阿比塞爾繼續留在司法部,下一任總統就必須是他的嫡系人馬,才能給與他全面的支持。

人同此心,心同此理,反對勢力當然也想乘機推舉其它人選出來爭權。于是,首都表面上一片和平,其實權力核心早已暗潮洶涌,各自在為兩年之後的總統大選布局。

難道,是那些已經成為既得利益者的舊戰友,終究為了權力的甜美而打算敵對了?

阿比塞爾在床沿坐下來,她立刻鑽進丈夫懷里,從他強壯有力的臂彎里擷取源源不絕的安全感。

「現在想的一切都只是推測而已。那天晚上值班的獄警已經被隔離偵訊,有最新的消息我會在第一時間知道。」他低沉的嗓音在她的耳下震動。

菲雨越想越難過。「西海傷得重不重?他還好吧?現在是清醒的嗎?」

「醫生說他沒什麼大礙。」阿比塞爾溫柔撫著散在肩上的那把青絲,十幾年過去,她的嬌顏幾乎沒有一絲紋路,他發間的銀絲卻越來越多了。「菲雨,西海已經是個成年人了,我們無法保護他一輩子。那人若是沖著我們這群長輩來也就罷了,若是沖著西海來的,那麼就是他自己必須打的仗。」

菲雨沉默下來。

是啊!西海已經不是小孩子了。很久很久以前,他就月兌出了他們的保護網,自己飛翔。

即使現在是一只被囚的鷹,總有一天他也會振翅高飛,像他的父親叔伯們一樣,然後尋到一片屬于他自己的天空。

「除了警衛之外,還有沒有其它目擊證人?」她軟軟枕在丈夫臂膀上。

「有一個。」阿比塞爾的濃眉慢慢蹙起。

「誰?」

「一個女孩子,從台灣來的。」他心不在焉地撫著妻子的細發。

「女孩子?為什麼我一點都不意外?」即使憂、心仲仲,菲雨仍露出笑意。那個小帥哥,到哪里都惹得到桃花。

「他是去服刑的,不是去混夜店的,妳的表情不必這麼驕傲!」她老公懲罰性地輕拍她一下。

他老婆揉揉被打中的威脅他。「有什麼結果一定要讓我知道,不準瞞著我。」

「好——」他很無奈。

「還有,跟你有關的事也一樣,一件都不準瞞我。」這些男人老是報喜不報憂,真拿他們沒辦法!

她老公一聲輕笑,然後,重感冒的病人唯一能吸呼的管道就這樣被封住了。

可惡!把感冒傳染給他好了。

不過,以這個男人的強悍,只怕連感冒病毒也拿他沒辦法吧。

第五章

平藍走在醫院的走道上,醫生、護士和病患在她周圍來回穿流。在原始蠻荒的高地里待了三個星期之後,突然看見這些現代化的設備,讓她有一種時空錯置的恍惚感。

她踩上通往接近特殊病房的走廊,遠遠地,幾名穿著筆挺白制服的衛兵讓她頓了一頓,然後才慢慢地重拾步伐。

「借過!」一名醫生匆匆從她旁邊經過。

「啊,抱歉。」她連忙讓開來。

這里是史瓦哥市立醫院,所有受傷的拓荒隊員都被送到此處,包括西海。

四天過去了,他的傷勢終于穩定下來。想到他灰頭土腦地從濃煙中沖出來的樣子,她猶有余怒。

其實,平藍不是很清楚自己何必如此憤怒,只是現在只有幾種情緒可以選︰擔憂、焦急、痛苦、恐懼、憤怒。

她不想擔憂不想焦急不想痛苦或恐懼,所以只剩下個「憤怒」可以選。

想到他雙目一紅,從火場中扛獄友逃出來的樣子,怒。

想到他抱著氧氣桶,幾乎連一口氣都吸不滿的樣子,怒。

想到他全身多處二度灼傷,那個被救的犯人反而傷勢比他輕,怒。

想到她情急地跳上直升機,自願陪他送醫的情景,怒。

發怒相形之下是一種比較安全易解的情緒,每當她感覺自己雙眸開始發熱,情緒有失控的現象時,她就強迫自己生氣。

她慢慢接近西海的病房門口,那幾個守衛全轉頭望著她;除了拉斯爾以外,其他的臉孔她都不認識,而且他們的制服也不像獄警,比較像她在首都看過的侍衛隊。

勒里西斯有名的「侍衛隊」號稱是軍人中的警察,警察中的軍人,獨立于軍警體系之外,直屬于總統,而且目的是在保衛國家的重要官員。她不懂,這些人出現在西海的病房門外做什麼?

她走近拉斯爾,把他拉到一旁悄聲問。

「拉斯爾,這些人是誰?在這里做什麼?」拉斯爾苦笑一下。

失火那天,他過了好一會兒才出現並加入救火的行列。事後他接受偵訊,說他看到可疑人士在黑暗里行動,于是追了出去,沒想到在曠野上追丟了,等回到營地時,已經失火了。

為了這件事,一群獄警灰頭土臉,等著被上級懲罰。被莫名其妙打暈的安進尤其無辜,他連是誰暗算他都沒看見。

「他們是首都侍衛隊的成員,今天有位重要人物來探視西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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