烽火二︰拓荒 第24頁

「喂,你有膽就不要走,縮頭縮尾的算什麼英雄好漢?你這麼『厲害』,西海不見得打得贏你,怎麼不留下來和他正面較量較量?」她絕望地叫囂刺激。

但是對方已經從洞口消失,留下的冷笑聲被曠野的風吹散。

接著,她就明白所謂的「好戲上場」是什麼意思了。

一陣低沉的隆隆聲突然響了起來,她的頭頂上方出現一台中型的鑿地機。

她驚恐萬分,緊緊貼著潮濕的土壁,巨大的金屬鐵爪「的的的」地往上舉高,然後轟然一聲朝她的頭頂捶了下來。

平藍放聲尖叫。

「西海——」

「西海——」

西海听見這聲尖叫時,心跳差點停止。

費森通令下去,整個礦地停工加入找人的行列,他和費森則開著吉普車,瘋狂在廣大的礦場里搜尋。

線報漸漸進來,有人看見藍藍跟帶她四處看的工人往東面走去,有人看見他們進了AZ礦區,接著一個令人心神俱裂的消息傳了進來那個工人的尸體在A3區被找到了。

A3區是一處半廢棄的礦地,當初探勘小組認為它的礦藏並不豐富,于是中止開挖。

西海和費森飛馳向A3區,車子的輪胎幾乎磨到燒焦。一開進鐵柵門里,平藍的尖叫聲便響起,西海大聲咒罵,未等車子停好便跳下車,瘋狂地沖向那部鑿地機。

「西海——西海——」平藍在洞里死命地跳著。

機器的油門和操縱桿被人以繩子固定住,所以沒有人操作也能運轉。

平藍貼緊土壁,只跳了幾下已經不行了。土壁又濕又滑,而且不斷在坍塌,最後一次鐵爪高高舉起,她已經無處著力,眼看無法再跳了……

「藍藍,我在這里!不要害怕!」西海大吼。

他割斷繩索,鑿地機戛然而止。

眼尖的費森瞄見一抹影子往停車場而去。

「我去追人。」然後迅速而無聲地消失在同一個方向。

西海轉身沖到洞口。

「藍藍?藍藍!」

他的胸口緊得發痛。從他趕到,到機器被停止,中間又落下一次,她卻不再有聲音了……

他不敢想象失去平藍的人生。不可能……

他的藍藍,他的布女圭女圭,那樣美,那樣充滿活力,那樣壞脾氣,他無法想象她失去生命,雙眼空白地倒在泥土之間……

坑底被舂得一片凌亂,隱隱有一個人形躺在中央,但全身覆滿了泥土,一動都不動……

「藍藍?平藍!許平藍!」

喊到最後,他的嗓音已經沙啞得幾乎不成聲。

「……吵醒人……也退不拉我上去……叫什麼叫……」終于,一道有氣無力的聲音飄了上來。「累死人了,我發誓,我把一年的運動量在今天都用光了。」

西海軟倒在坑旁,用力爬一下頭發。

自十五歲首度開槍的那一次,這是他生命中第二次有了流淚的沖動——

尾聲

藥水味。儀器的滴答聲。往來的腳步聲。穿白衣服的人。全世界的醫院都長得大同小異。

平藍無奈地把劉海往上一吹。唉,又長長了,改天得好好的修一修才行。

說真的,除了因為運動過度小腿有點酸痛,再加上一些小擦傷之外,她好得不得了,根本不需要住院,偏偏有個不講理的男人大驚小敝。

對了,這里的醫藥費不會和日本、美國那些國家一樣貴吧?她頭皮發麻地想起來。

不管了!誰要她住院的,就讓他自己去付錢!

不過那家伙被送回首都參加听證會,算算也三天了。

「雖然有他在旁邊很煩,人不見了又怪想念的。」她喃喃自語。

最後,拉斯爾的話查證屬實,他確實是干淨的,有問題的人是安進。

原本安進真的是個普通的獄警,不過七年前,他欠下龐大債務——對,故事通常都是這樣演的。平藍真希望能來個刺激一點的劇情,例如他原本就是個世界級的恐怖分子,或是被西海奪去所愛、由怒生恨之類的,才不枉她辛苦這一場,不過事實就是事實,真的就是欠債而已——于是他被那個疤面人吸收,答應在西海周圍制造一些意外。

至于是不是還有其它人牽涉在其中,已經沒有答案了。

安進被發現在休假的期間「仰藥自殺」,遺書指出他是怕事情敗露,無法承受後果,于是畏罪自殺。

至于那個疤面人,最後費森在停車場追到他。

只是,等費森趕到時,他眉間的疤,已經變成一個黑溜溜的血洞。

一切就這樣死無對癥。

平藍想到那天疤面人說的話——有人要重創西海,突然覺得很冷。

到底是怎樣的深仇大恨,讓某些人不惜花好幾年的時間只為對付另一個人?

西海今年三十歲,最近七年是在拓荒隊度過的,不可能出外,七年前也才二十三歲而已。一個二十三歲的年輕男人,可以跟人結下什麼不共戴天之仇?

許許多多的推測被提出來。

有可能是西海自己的敵人。當初年少氣盛的時候得罪了誰而不自知,正好他又要在拓荒隊服七年刑,所以這段期間正是讓他日子難過的最好時機。

有可能是阿比塞爾和洛提等人的政敵。阿比塞爾一直想推動國家全面民主化,是眾所皆知的事,而國家主要領導者又一直是他的嫡系人馬。漸進化的開放政策可能已經踩到一些人的腳丫,于是被流放的西海就成為最好的「略施警告」的標靶。

直到政黨組成法的消息放出來,這些人終于全面被惹惱了,于是下了誅殺令,打算讓阿比塞爾他們嘗嘗最激烈的教訓。

當然也可能是某個單純的反社會人格者,有一大堆用不完的錢,所以決定找個犯人讓他日子難過,選中西海只是巧合。

無論如何,一切都沒有答案了。

如今幾個政要的家人都加強保護,避免像西海一樣的意外發生在他們身上。直到真正抓到凶手之前,那幾個大男人大概都不會安心。

「唉!听起來不太好玩啊!」平藍重重吐了口氣。

靶覺好像留在西海身邊,日子會過得很刺激。

……太贊了!

反正她本來就是閑不住的人,既然這輩子已經不可能以平凡為己志了,就干脆來個轟轟烈烈大變身吧!從現在開始,過一場「北非謀影」式的人生也不錯啊,呵呵呵。

「如果不好玩,妳為什麼笑得這麼開心呢?」門口有人探頭進來。

平藍愣了一下,隨即大喜。

「朱……菲……」

啊,她該如何稱呼才對呢?

叫「朱夫人」,人家出嫁之後就不姓朱了,而她又不知道阿比塞爾姓什麼。

叫「菲雨姊」似乎太自以為是,人家又不見得認得她。

最後,她只能跟著萬千勒里西斯人對這位女士的稱呼——

「菲雨夫人。」

「叫我菲雨就好了。」朱菲雨笑吟吟地走進來。

年過四十的她,看起來和年輕時並沒有太大差別,東方人與生俱來的優勢,就是不容易顯老。

歲月雖然沒有改變她的容貌,卻改變了她的神韻。她渾身流轉著一種睿智的光華,是一個女人經過人生歷練之後,對自己充滿自信的神態,而且很清楚自己要的是什麼,卻完全不咄咄逼人。

「菲雨姊。」她有些靦眺的道。

「妳就是陳媽媽的女兒吧?」菲雨笑道,把幾包很眼熟的肉干放到她床邊的櫃子上。「謝謝妳幫我寄的包裹。我記得妳小時候好像也很喜歡吃這種肉干,所以帶兩包過來。」

「我不知道菲雨姊還記得我。」她別扭地模模鼻尖。

「我很會認人的。雖然妳長大之後相貌有點改變了,但是只要提醒我一下,我大部分都記得起來。」菲雨輕觸她額角的繃帶。「還痛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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