聚眾打架是他的嗜好, 車是他的運動,泡美眉跑汽車旅館是主要的休閑,連槍械彈藥他都年紀輕輕就練出一身好本事。最後連一輩子奉公守法的校長老爸都決定他受夠了,這個小兒子從此放牛吃草。
「噢!」巫晶媚的玉頸被他咬了一口,她嗔怨地反擊。
可是他皮厚骨粗,咬都咬不下去,他還當是蚊子叮呢!
「壞人。」她改咬他的鼻尖,卻被他吻住。
沖著老爸的關說,當年他勉強混上一間爛高中,然而,普通人上課的時間,他跟著那些黑道大哥「出國旅游」,不是到香港談地盤,就是到美國華人區爭勢力。
其實他從未加入任何幫派,他只是覺得好奇而已。
他想知道那些黑道老大都在干些什麼,所以就跟著四處去玩玩看看,正巧他的身手矯捷,性格機警,個性又爽朗痛快,所以大哥們都很喜歡他。
也因為他向來自行其是,從未投靠過任何一邊,幾位大哥反而對他更欣賞,念著要收他當接班人。可惜當老大有太多規矩要守,太多小弟要照顧,不符合他獨來獨往的性格。年少的關城兩手一攤,撂下一句「沒興趣」,然後繼續過他周游列國的逍遙生活。
許多人都以為,不受拘束的他和好寶寶的關河一定是水火不容。奇怪的是,關河反而是唯一一個看出他本質的人。
他從來不是「學壞了」,只是體內有股停不下來的沖勁,讓他必須隨時往外跑。
「不準把麻煩帶回家,不準搞毒品,其他隨你去。」關河對弟弟只有這個要求。
「了解。」
他們兩人的感情一直都很好。
有時他會覺得︰關河替他圓循規蹈矩的這個部分,他則幫關河過冒險犯難的那種人生。
「你為什麼這麼喜歡模我的肩膀和脖子?」巫晶媚盡避害羞,仍然止不住好奇。
「因為妳這一帶的皮膚像絲一樣,妳怎麼會這麼好模呢?」他懶洋洋地移動大腿,摩擦她股間的敏感部位。
「你…………不要這樣。」她受不住地輕吟。
「不要怎樣?」他在她耳畔低笑。「這樣?」
然後又佔有她。
他生命中的轉捩點,發生在十九歲那年。
當時梅竹幫的老大要到洛杉磯談判,問他要不要一起去?反正閑著也是閑著,他同意了。
結果,飛機落地的四個小時之內,梅竹幫老大在他眼前被人干掉。
「×,那個小表跑哪兒去了?」
「追,別留活口!」
所有人馬轉瞬間被殲滅,只留他一個。他獨自在污穢的街道里逃命,利用夜色來掩蔽自己。
他不想死在異國!死在一條發臭的黑巷里!
猛不期然,一道溫熱的身軀和他撞成一團。他直覺將那個人扣住,往背後甩去,跑不到兩步,一枝黑溜溜的槍管不知從哪里冒出來,突然對住他的鼻端。
「接住!」身後有人大喊。
他不及細想,反手接住對方拋來的物事,旋身瞄準,扣下扳機。
啪!消音手槍只發出一聲氣音。鼻端前的那枝槍倒下去。
心跳聲如此清晰,血流聲沖刷血管,腎上腺素急遽分泌。
「找到了,他人在這里!」
「快抓住他!」身後的追兵趕到。
必城回身,啪啪啪三聲,三道身影跟著倒下。
「媽的!這小子有槍!」一群嘍緊急煞車。
「該死,槍是哪里來的?他不是空著手嗎?
「回去操家伙!」追兵頃刻間消失得干干淨淨。
天上銀月如勾,他喘著氣,眼神亮得出奇,盯住腳邊的幾具軀體。
他殺人了!
「槍法不錯,你常用槍?」倚在牆角的那個人呼吸很沉重,似乎受了傷。
他緩緩垂下槍,腦袋仿佛空空的,又清明無比。
「第一次。」
「生平第一次?」牆旁的人撐著起來,緩緩走到月光下。「這是你生平第一次對人開槍?」
「是。」
褐發褐眼的仁兄緊盯著他,禁不住嘖嘖稱奇。
「小子,你很有潛力。你想不想跟著我闖一闖?」
有何不可?
這個美國人叫艾思,他們相遇時,他已經四十歲了。
艾思二十歲那年加入法國外籍兵團,役畢之後成為職業佣兵,從此開始征戰的生涯。
艾思正打算培養一組新生代的職業軍人,于是關城成為他的第一位門徒。
接下來四年,他像一塊海綿,源源吸取艾思的每一項絕學。這位明師教會了他自由搏擊,戰略戰術,爆破知識,以及游戲人生。
在父母這頭,他就以「台灣的大學考不上,想到美國念書」為由,逍逍遙遙地出走。
另外幾位新面孔陸續加入。有些人來來去去,有些人同他一樣,留了下來,例如美國人阿湯,香港人逢衛,法國人老尚,和德國人大德。
他跟著艾思學會英文,跟把英文說得像土星話的小日本學會日文,跟認為法文才是世界第一語言的老尚學會法文,然後把他的母語中文也依樣畫葫蘆貢獻出去。
艾思對「佣兵」那種純粹拿錢打仗的生活已經倦了,所以他們不再干這行。
他們稱自己為「重武裝服務業」,舉凡劫囚、救人、彌平叛亂、政治暗殺、掃蕩叛軍等等,都在他們的服務範圍以內。
有時候他們出去接些小CASE玩一玩,艾思並不管束他們;或者艾思失蹤上一段時間,他們也不會特別過問。
他們和艾思名為師徒,實如父子。
他沒有想過,艾思會這麼快從他的生命中退場。
那是一場緬甸邊界的巷戰,發生在他們相識的第五年;全組人馬中了埋伏,關城領著阿湯他們逃了出來,另一頭的艾思沒有。
他傷痛逾恆。
最後,他獨力犯難,將那一位毒梟暗殺在情婦的床上,但是這已經換不回艾思的生命。
「現在怎麼辦?」
戰役過後,僅余的五名成員在法國踫頭,阿湯搔搔腦袋,對未來沒有任何頭緒。
老尚聳了聳肩,看向關城。逢衛和大德也做出同樣的動作。
必城跟著艾思最久,在幾名年齡相當的年輕人眼中,他理所當然地成為下一任領導者。
「我沒有其他地方可以去!」逢衛沉吟。
「要我回去坐辦公桌,過正常生活嗎?別鬧了。」老尚嗤哼。
「我跟著關。」大德向來沉默寡言,但每說必中。
「好好好,正合我意!」
「就這樣說定了。」其他幾個人紛紛點頭。
「隨便你們。」雖然他討厭當老大,但是這些家伙各自有本事,不會帶給他太大的負擔。「我們休假兩個月,我要回家辦點事情。」
「你想做什麼?」阿湯好奇道。
必城挑了挑眉。「盡孝道。」
他很善良地在舊金山黑市弄了張碩士畢業證書和建築師執照,打算一慰老父的心意。以後出門跑任務時,也有個「去國外蓋房子」的好借口。
他並不知道,在說這番話的同時,父母親正因旅游意外而躺在加護病房里,三天之後宣告死亡。
這個遺憾,促使他日後帶著那支衛星手機,確保家人永遠聯絡得到他。
「啊……不要這樣,輕一點……」他的動作太大,讓她難受地蹙起柳眉。
「寶貝,對不起。」他輕吻她緊閉的眼睫,卻停不住佔有她的動作。
他生命中的第二個轉捩點,就是遇見她。
黑市掮客和他約在「假期飯店」踫頭,他一踏進飯店大廳,就看見她。
「啊諾——」兩位日本歐巴桑對著一名獨坐的少女說話。
看見的第一眼,他的視線就完全離不開她。
她看起來好年輕、好稚荏,就像一尊白晰的洋女圭女圭,膚光如玉,黑泉似的長發披泄在背後,兩排長睫毛搧呀搧的,頰畔掛著一抹醉人的紅暈,正怯怯回應著那兩位日本婦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