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不早了,我明天還要起床烤蛋糕,你快走。」她嬌嗔著推開他。
「走就走。」他咕噥。現在除了先前的挫敗,又多了幾分欲求不滿。
「還有,如果你繼續拿那些油膩膩的漢堡披薩給小家伙當午餐,你的麻煩就大了。」
「……」
可惡!有人告密。是誰?
第五章
平心而論,這個場景挺賞心悅目的。
灼烈的黃陽被玻璃帷幕添上幾分柔意,落在咖啡桌上時,已然成為悅人的暖光。
男人倚坐在咖啡座里,體格雄壯頎長,胸膛寬厚有力,眼神慵懶中藏著銳利,唇角柔情款款地挑高。
這是一只叢林猛獸,優雅地在水泥森林里潛伏。
經過他桌旁的女士們忍不住嘆息了,眼眸順著流暢的線條滑到——中指那個礙眼的婚戒?
無妨!死會可以活標。
再接再厲,視線溜到他擱在桌上的修長手指,以及對面的——兩個小孩?
「……回公司放飯吧。」佳人們獨愴然而涕下。
連孩子都生兩個了,她們還有什麼指望?
「可是還是很賞心悅目呀!」江日暖倚在收銀櫃上嘆息。
好萊塢電影的「帥哥軍人男主角之現實生活版」也不過如此了!斑大挺拔,英勇瀟灑,充滿男性魅力——不過這種行動派男主角還是遠觀就好,否則讓他心血來潮,拉著妳翻山越嶺,爬十幾層樓的電梯甬道,那可是會嚇死人的!
「二桌的錫蘭紅茶和黑森林蛋糕,快送過去!」老板娘敲她一個爆栗,嗔道。
「喳。」日暖領命而去,把二桌客人迷得頭暈眼花,再寫意地踱回工作區來。「晶姊,老板今天怎麼有空帶小孩來找妳?」
「今天小朋友們不用上才藝班,下午閑著沒事。」
「哦。」日暖好奇地探頭探腦。
小姊弟倆不知道怎麼回事又斗起嘴來,做老爸的干脆袖手旁觀,讓他們去吵個夠。
「晶姊,妳真的不搬回家?」
「怎麼,妳想搬回來了嗎?」那她就得另外找地方住了。關城是有一間小套房啦,可是他自己就有鑰匙了,她絕對擋不住他。
「沒有!我是擔心兩個小家伙被折騰得吃不飽、穿不暖,天天嗷嗷待哺,期盼母愛的滋潤。」帥哥歸帥哥,女乃爸歸女乃爸,這可是兩回事。
「放心,餓不著他們的。」她嘴角浮起一絲隱約的微笑。
「晶姊,妳有陰謀哦!」日暖對她晃晃食指。
「哪有?」她不承認,把切好的蛋糕裝在水晶盤里,拿進展示冰櫃里陳設。
「說啦、說啦!我不會泄漏出去的。」日暖眼巴巴地粘在她身後。
「我才不相信呢!妳一顆心全向著那位『照軍車馬渡關河』的關先生。他隨便套妳幾句,妳就什麼都招了。」巫晶媚又頂了她太陽穴一下。
日暖赧紅地啐了一聲。
「那我問個退而求其次的問題總行了吧!妳為什麼和老板鬧到搬出來?你們感情不是很好嗎?」在她心目中,關老二和晶姊的愛情就像童話故事一般。
誰知王子和公主變成國王和皇後之後,非但沒有從此過著幸福快樂的生活,還鬧分居!真是跌破觀眾眼鏡。
「嗯……」她沒有立刻回答,一邊調制給兒女喝的熱女乃茶,一邊思考。「我只是要讓他和孩子們多多相處,這樣他才會明白他這一生可能錯過什麼。」
「好,晶姊,無條件支持妳!」日暖用力點頭。
她嫣然一笑,端起三杯熱飲走向家人。
「喂。」關城冷靜地敲敲桌面。
兩只小的同時抬起頭。他勾勾手指,三顆腦袋在中間地帶踫頭。
「誰是細作?」他眯起眼質問。
「什麼是『嘻做』?」小風學爸爸噓著聲音。
「就是奸細!你們之中有人跟媽咪打小報告,對不對?」
「對。」連瞞都不用瞞。
必城登時氣結。
莫怪晶晶搬出去之後,這兩只小表既不吵也不鬧,更沒追著他要媽媽,原來他們私底下早就在暗通款曲了。
「你們真不夠意思!虧老爸辛辛苦苦的照顧你們,衣不解帶、目不交睫,你們居然這樣報答我!」他氣得推兩顆腦袋一下。「說,你們還跟媽咪講了哪些小話?」
「你把人家跳大會舞的紗裙子洗破了。」小月先說。
「把人家專用的杯杯洗不見了。」小風緊接而上。
「忘了給我帶便當,害我等到下午一點才有東西吃。」
「忘了接人家下課,害我在幼稚園等到睡著。」
「讓我們連吃四天麥當勞,膩都膩死了。」
「晚上天天吃披薩,吃到快吐了!」
「媽咪教的數學我比較听得懂。」
「媽咪煮的飯比較好吃。」
必城啞口無言。他這個爸爸真的做得如此失敗嗎?
眼見敵人潰不成軍,兩只小的怡然回頭寫作業和畫圖。
「阿風,你不要每次都拿我的簿子去畫圖!」
「可是人家畫到一半!」小風抗議,姊姊白他一眼,理都不理他。「嗚……那是人家的圖圖,那是人家的圖啦!嗚——」
「好好好,不要哭了!小月,反正那一頁已被他畫去了,妳就撕給他吧!」關城的腦袋迅速膨脹成三倍。
「作業簿怎麼可以拿來亂撕?爸爸每次都偏心!」女兒嘟起櫻唇,眼眶也紅了。
「我……好吧!弟弟,那是姊姊的作業簿,不可以亂畫,你要畫就畫在這張餐巾紙上。」他里外不是人。
「人家要原來的那張圖啦!嗚——人家畫到一半,嗚……」
天哪!這下子兩只都哭了,關城無助地望向櫃。
呼叫大後方,听到請回答,前線迫切需要支援!
「怎麼啦?兩個人都一副淚汪汪的樣子?」援兵及時出現,他感動得幾乎流下淚來。
「爸爸叫弟弟撕人家的作業簿!」女兒含淚控訴。
「爸爸跟姊姊把人家的圖拿去了!」兒子含血噴人。
這下子全變成他的錯?
「好,一切都是我!我認了!」他最大的錯就是種下這兩只只會咬布袋的小老鼠。
悲壯的神情逗笑了她。她把蛋糕和茶點分好,開始主持正義。
「小風,你的圖畫紙呢?」
什麼?他自己有圖畫紙?關城陰了兒子一眼。小風不安地蠕動一下,從書包里抽出一本繪圖簿來。
「小姐,妳的簿子。」老媽伸出手。
女兒無條件投降,全力配合。
「小風,把圖描下來之後,本子就還給姊姊;以後你再拿姊姊的簿子亂畫,媽咪就處罰你!」她板起了麗顏。
「……噢。」兒子吭都不敢多吭一聲。
「英雄、英雄!」關城看著兩只被馴服的小表,徹底地心悅誠服。
「你也一樣,吃你的蛋糕!」她又好氣又好笑,白他一眼。
大獸小獸溫順地伏在桌案上,開始享用甜點。
要鎮住這三只實在很容易,只要端出一些好吃好喝的就搞定了。她好笑地想。
酒足飯飽,他滿意地拍拍肚子,陽光映出他眼窩下的深青色,她不由自主地伸出手,輕撫那份難以安枕的證據。
心中有一抹柔情流過。
「今天放你一天假,孩子我來帶,你想做什麼就去做吧!」
「真的嗎?」他一副受寵若驚的神色。
「真的。」她點頭。
「我可以放風多久?」
「隨你高興,晚一點來我那里接小朋友回家就行了。」
必城綻出大大的微笑。
「好,我晚上來接你們去吃飯。」講這句話時人已經站起來。「大約七點左右。」人已經跨到走道上。「然後我會帶他們回家洗澡。」人已經飛到走道盡頭。「有事打我手機。」人已經飆到大廳旋轉門前。「我會立刻趕回來,拜拜。」消失。
看他逃得跟飛得一樣!她啼笑皆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