撂完話,追著關大先生而去。
駐店主管氣得渾身發抖。「江、日、暖!」
「那不是我的錯。」日暖非常堅持。「你們知道他對我做了什麼嗎?」
「像這樣?」收銀小姐的眼楮突然盯住她的胸部。
「不只!」她轉頭指著那輛休旅車,「剛才他還趁有車子擋著,想對我做另一件更反胃的事……」
一只手模上她的,日暖錯愕地轉回來。
「像這樣?」收銀小姐和藹可親地問。
「你怎麼知道?」這真是太神奇了。
唔……主管用力閉上眼楮。克制,他一定要克制!
才怪!
「那是因為你襯衫中間那兩顆扣子松了半片胸部露出來別人看你裙子的拉鏈沒拉上粉紅色小內褲正在對全世界說哈羅!」主管爆出驚天之吼。
呃?日暖低下頭。
我的老天爺!襯衫上是暗扣,所以她並沒有注意到扣子松開了,只要她走動或彎腰,任何站對角度的人都可以將她的內在美一覽無遺,何況她今天還穿1/2罩杯的內在美呢!而後面拉鏈……更慘!人家她今天穿性感丁字小褲褲啦!
收銀小姐走到水池旁,撿起一只遺落的公文夾。
「你說,有個硬硬的東西踫到你的?」
「噢,我的天哪……」日暖捂住臉。
原來老土先生是想告訴她,她春光外泄了。嗚……這款的事情,怎地會來發生?
※※※
她錯了,她真的知錯了。
然而,懊悔也挽救不了她的命運。張大胖果然迫不及待去跟「二哥」咬耳朵,「二哥」再跟自己的弟弟下最後通牒,所以,三天之後,她便加入廣大的失業群眾里。
幸好老天爺同情——她雖然這句話值得打個問號——半個月之後,她找到了另一份工作,「進興銀樓」的女店員。
其實,以她的學歷,並不是不能找個坐辦公桌的工作,每天當個漂漂亮亮的上班族。可是她喜歡與各式各樣的人接觸,因此畢業到現在,她找的工作不是業務員就是店員。
「呼,好冷。」日暖對雙手呵著氣,不斷在原地踏步。
她剛下班,天氣尚未入暑,偶來的一陣綿綿細雨,讓台北城再度降回春末的微涼。
幸好早上出門的時候,多帶了一件黃風衣,下班時間才沒被冷著。
她站在一處轉角的騎樓下等公車,世界在這一刻是忙碌而平靜的。
只有這一刻。
下一刻,有個匆迫的身影從轉角撞過來,和她跌成一團。
「噢!」腳踝扭到了!
「對不起、對不起?」黃影一閃,倏忽失去蹤影。
「冒失鬼!」她扶著旁邊的機車,痛苦地檢視自己的腳傷。
「逮到你了!」再下一秒,另一只鐵腕魯莽地將她扯離機車旁,硬拽到騎樓中間。
「噢!」她哀叫。腳踝快斷了啦!嗚。「你這人怎麼搞的,走路也不會看路!」
兩人一打照面都愣住了。好眼熟啊!
「呼呼呼……關……你……你抓到他了嗎?」另一個氣喘吁吁的家伙也跑過來,加入這場大游行。
大眼鏡,僵得筆挺的風衣——天哪!連風衣都能上漿——剛硬不屈的唇線,日暖腦中立刻竄上那惡夢般的名稱。
「是你,老土……關先生?」
「是你,凶婆……江小姐。」粗邊黑框眼鏡後的銳光一閃,也認出了她。
「你……你……你們認識?」喘吁吁的男人問。
「不認識!」兩聲抗議同時射出,再同時瞪向對方。
好,當初誤會他是她的錯,但是她已經被砍頭了,也算還了他的債。他最好離她越遠越好,省得相看兩相厭,唯有豬頭三。
「小姐,請把皮夾交出來!」關河正氣凜然地說。
「我為什麼要給你我的皮夾?」她低斥。
「我不是要你的錢包,我是要你把我朋友的皮夾交出來!」關先生一副很忍耐的表情。
「你們剛剛才跑過來,他掉了皮夾,怎麼可能被我撿到?」
必先生的耐心用盡。
「我了解現在時局不好,你又被開除,難免有走投無路的時候,可是這不代表你就能干這種宵小貝當。」
「宵小?」她指著自己的鼻子,不敢置信。「我是宵小?」
「沒錯。就是你扒走我的錢包,我看得一清二楚!」那個被扒的事主終於喘過氣,陪關先生一起對她橫眉豎目。
餅路人開始竊竊私語起來。
「姓關的,我好端端地站在這里等公車,你們兩個憑哪一只眼楮看到我扒你朋友的錢包?」她惡狠狠地戳戳他的胸膛。該死,他的胸口怎麼這麼硬?
「那個扒手和你一樣高矮胖瘦,穿著和你一樣的黃風衣,腳踩和你一樣的白布鞋,跑在你會出現的路線上!才拐個彎而已,扒手不見了,只剩下你這個穿另一件黃風衣、另一雙白布鞋、另一副乾扁身材的女人?天下哪有這麼正好的事!」關先生在執行正義的時候,顯然有一副辯才無礙的好口齒。
日暖被他的繞口令轉得頭暈眼花。天氣冷,腳痛,肚子餓,激憤,種種因素只讓她覺得厭煩透頂。
「放開我!」她用力甩開手腕上的箝制,整個人踉蹌一步,可憐的腳踝第三度拐到,不過她已經氣到顧不得疼痛。「兩位先生,我說沒有拿就沒有拿,我給你們三秒鐘從我眼前消失。」
粗邊黑框眼鏡下的利眼眯了起來。
「發生了什麼事?你們一堆人擠在這里做什麼?」無巧不巧,一位巡邏的警員正好經過。
「這件事我們可以私下解決,也可以動用到法律力量,你自己怎麼說?」關先生沉著陰煞煞的臉,低聲警告她。
「說你個頭啦說!你不找警察,我還要找呢!我要指控你們誣告!」
那就沒什麼好說了。關先生直起身,森然望著她。
「這個女的扒走我的錢包!」他還來不及講話,事主已經迫不及待的告狀。
「真的嗎?」警察狐疑地轉向她。「小姐,你扒了這位先生的錢包?」
看她長得漂漂亮亮的,居然去干扒手,真是暴殄天物。
「我當然沒有,不信你搜!」她完全不懼惡勢力的挑戰。
警察看看圍觀的群眾,大街上搜女嫌犯的身好像不太好!
「小姐,你的風衣先月兌下來讓我檢查看看。」
日暖壓根兒不怕,一把月兌下來扔到那個老土先生的頭上。
必先生萬分隱忍地把風衣拿下來,之前那副連續殺人狂看被害人的眼神又出現了。
警察接過黃色風衣,在兩邊口袋探了一探。
「這個皮夾是你的嗎?」
咦?日暖愕然盯著警員手上的黑皮夾。
「那是我的皮夾!」事主迫不及待的大吼。「看吧!她真的是扒手,就是她扒走的沒錯!」
「我……那……那不是我……我沒有……我……」不可能!她非常確定自己沒有扒別人的東西!
但是,皮夾為什麼會在她的身上呢?她完完全全地呆住了。
圍觀群眾開始議論紛紛,氣氛馬上從剛才對弱女子的同情,轉為嫌惡。
必先生冷哼了一聲,仿佛一切在他預料之中。
日暖慌亂起來。怎麼辦?怎麼辦?
對了!
「剛才有一個也是穿黃風衣的人撞到我,一定是他怕跑不掉,把皮夾栽贓給我!他才是正牌扒手,你們抓錯人了!」她急得快哭出來。
然而,四周明顯傳來不信任的訊息。
「我……我真的不是扒手,我自己有錢,我……」她緊緊抓住必先生的手臂。「我真的不是,你要相信我。我現在已經找到工作了,根本不必去扒人家的錢包。」
他的眼中閃過一絲不忍。可是,人證物證俱在,若是他們私下抓到也就罷了,偏偏證物是掌握在警察手中,他又能如何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