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子想見公主 第8頁

炳利路亞!他真的沒認出她父親是誰!上天垂憐,真是太好了!她感動得說不出話來。

看她一副要哭不哭的樣子,他突然覺得有點不忍。

「以後你若又遇上了這位『長輩』,需要人幫忙,只要打電話到我辦公室通知一聲,我會盡量過來看看。」關河清了清喉嚨。

嗚,人家只是外表冷漠,其實骨子里古道熱腸,日暖越想越覺得過意不去。

其實被他認出來也沒什麼啦,只是讓他知道她父親是干「那一行」的,會讓她很尷尬而已。

「謝謝你,其實那個人是我爸爸啦,我只是不想跟他回家。」

必河一點都不意外,這種男人通常都被稱做「乾爹」、「爸爸」。

並非他不肯相信她,實在是他們兩個人沒有一丁點相像的地方!若兩人當真是父女,她起碼會遺傳到基本的外貌特徵,然而,從金虎的相貌體型,與她小巧細致的俏模樣相較之下,傻瓜才會相信他們倆有血緣關系。

「你……這樣很好。」他突然有感而發。

「哪樣?」

「你肯走出『桎梏』,自己出來奮斗,不再依靠『任何人』,這一點非常值得鼓勵。」他嚴肅地盯住她。

「你也有同感?我就是覺得自己年紀這麼大了,有手有腳,不應該再向別人拿錢過日子。反正我的薪水足以糊口,沒有什麼過不去的。」日暖笑了。

那朵笑靨在她悄容上綻放,憨憨甜甜的,猶如小女生得到偶像的贊美一般,連臉蛋兒都嬌紅了。

「你有這種自覺就好,我先走了。」關河心口一熱,幾乎是用逃的逃離此處。

好可怕……剛才那是什麼感受?返回自己對面的辦公室之後,他撫著胸口,猶有餘悸。

他只覺心頭熱呼呼的,仿佛快融化一般。他承認自己喜歡看她笑,只要她一笑,仿佛整個世界都跟著亮起來。但是這種莫名發熱的感受卻是頭一遭。

不妙!他太了解自己了,知道這種危險訊號代表著某種可能性。

江日暖雖然是個嬌美可人的女孩,可是她和已婚實業家有不清不楚的關系,雖然說知過能改,善莫大焉,他頂多只能送她一句「阿彌陀佛」。對於觀念保守的他而言,江日暖小姐絕非適配的良伴。

她是個危險人物,他要離她越遠越好!

※※※

「歡迎光臨。」收銀台仍然是一張嬌艷迎人的笑顏。

必河直勾勾瞪著。

「關河?好久不見了,你今天早上怎麼有空過來喝咖啡?」老板娘巫晶媚漾起親熱的笑顏。

這卻不是他腦中的那張臉。隔了一個多星期,好不容易他認為比較「安全」了,重新赴每天早上十點半的咖啡之約。可是,她人呢?

他左右看看,瞳底有幾絲茫然。

「請給我一杯……」

「藍山。」巫晶媚笑著接話,「你自己找個位子坐,我馬上端給你。」

他坐回老位子。大廳里的咖啡依舊,景物依舊,但他總覺得少了些什麼似的,感覺怪怪的……

「來,你的咖啡。」

熟悉的藍山擺在面前,老板娘太熟悉他的口味,所以桌面上除了冒著熱氣的馬克杯,什麼都沒有。

沒有過去一個月會出現的糖罐、女乃精球,沒有一塊附贈的起士蛋糕,當然,更沒有坐在他對面幫忙把蛋糕吃掉的如花笑靨。

他深思地盯住馬克杯。只有它一只杯子孤單單地擺在桌上,看起來好……寂寞。

今天客人較少,老板娘替自己端了一杯藍莓茶,坐在他對面。

如花笑靨是有了,但並非他熟悉的那張。

慢著,他在想什麼?眼前這張是他認識了四年半的,他應該比較熟悉這張才對吧?

他清清喉嚨,啟唇問——

「我那個不肖弟弟呢?」冒出來的仍然不是腦中在想的那個人。

「他跟著國際和平團開拔到尚比亞了,听說當地有幾段交通要道必須造橋,他被徵召去當隨團建築師。」提起丈夫,巫晶媚的妍笑變得溫暖。

必河輕輕頷首。

非洲,尚比亞。他在腦子里記下來。下次和老弟聯絡時,一定要再串供一遍。這家伙上次跟老婆說去法國出差,卻告訴哥哥他一律對外宣稱人在英國,害他和巫晶媚談起時,差點穿幫。

「關城一天到晚出國,留你一個人在台灣開店、帶小孩,一定很辛苦吧?」仍然不是他想說的話,可惡。

「沒辦法,我認識他的時候,就知道他會經常出國工作,早就認了。」巫晶媚笑得很溫存。「不過下星期是小月的國小新生報到,不知道城趕不趕得回來。」

必河緩緩點頭,把咖啡喝完。

「我先走了。」

「慢走,拜拜。」

結果,他想垂問的主題仍然沒有說出口。

站在馬路邊等紅綠燈,六月底的早陽已經散發灼人的溫度,預告著下個月份即將進入的高溫期。

馬路上車輛熙來攘往,台北城熱鬧非凡。他回頭看向玻璃帷幕內的咖啡屋,那只孤單的馬克杯已經被收走。

不知道它會不會想念今天沒見著面的女乃精球?

他在馬路邊站了一下,掏出手機按下一組電話號碼。

手機響了很久,剛接通的那一刻——

轟隆!背景一聲強烈的爆破聲幾乎震壞他的耳膜。

必河火速把手機拿開一臂之遙,注意力終於比較集中了。

「他×的是誰?」同樣火爆的吼聲響過來。

「你哥哥。」他平靜地回答。

對方頓了一頓。嗟嗟嗟嗟!一串機槍掃射的音效再度逼真地傳入耳際。

電話中人回頭對某個人大吼︰「阿湯,帶兩位兄弟去把那座機槍崗哨掃平!」

一堆窸窸窣窣的雜音過去之後,線路兩端再度接上,背景音平靜了許多。

「老哥,對不起,我剛才有點忙,有事嗎?」關城渾厚的語音夾著輕松的笑意,彷佛適才的烽火連天只是電影音效。

「听得出來。」他挑了挑眉。「你大女兒下個星期要新生報到,你趕得回來嗎?」

對端的人盤算一下。

「我盡量!如果我趕不回來,幫我告訴晶晶,美國這里……」

「非洲。」他打斷他的話。

「嗯?」

「尚比亞,造橋鋪路,記得嗎?」他提醒。

「啊對,非洲,尚比亞。」關城拍了下額頭,嘴里反覆念幾次,「非洲尚比亞、非洲尚比亞……請幫我告訴晶晶,尚比亞這里的工程嚴重落後……」

「你最好趕回來。」關河再度打斷弟弟。

「嗯?」

「女兒的國小入學一生只有一次。」他靜靜地說。

對端沉默了一下。

「知道了,我一定趕回去。」關城不是一個輕易承諾的人,一旦承諾了,永遠會做到。

「自己凡事小心。」關河先收線。

那是小他一歲的弟弟,有一份「千變萬化」的事業、一位知心愛侶、兩個小蘿卜頭。

必城每一次返回國門,都知道家里有個溫暖的嬌軀會等他,早晨有兩串活蹦亂跳的小彈簧會鬧醒他。

反觀他自己,他有什麼呢?三十三歲的大男人,什麼都沒有。

或許這樣說不公允。他有錢,許許多多的錢。他的加密技術專利金讓他一輩子吃喝不盡,他的年薪也相當可觀。

但是錢不會說話。

馬克杯旁邊好歹還出現過一顆女乃精球,而他的身邊,除了錢,什麼都沒有。

燈號再變,他邁開步伐,走回那個可以讓他賺更多錢的辦公室。

腳步突然變得很重,但是他沒有轉向。

因為他想不出自己還有什麼更好的地方可去。

※※※

「關河!」燦爛的笑顏就這樣突兀地出現在他眼前。「你居然來了!你怎麼知道我在這間醫院里?哇!你還替我帶蛋糕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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