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個出外人身上不帶點錢的!」青蘿無奈的攤了攤手。「我沒有身分證明,無法在銀行開戶或接收匯款,我父親只好郵寄旅行支票給我。可是台灣的郵件寄到利雅德起碼需要十二天,而本地郵務人員從利雅德運回信件又需要四天,前前後後耗時半個月以上。要怪只能怪沙城的郵政效率太差,所以我現在囊空如洗的窘境是你造成的,找你麻煩也是應該。」
「直接告訴我妳需要用錢的原因!」再這樣下去,他遲早會被她扯得忘了主題。
「我說了,我要出遠門!」青蘿也強迫自己捺住性子。「阿基斯的商團下個星期將動身往沙卡卡,我想和他們一起離開。」
她要離開?齊磊心里一怔。
「妳去沙卡卡做什麼?」雖然不關他的事,但他想知道。
「沙卡卡距離嘉南只有一天的腳程,後者才是我的目的地。」她認為自己解說得夠清楚了。
「妳去嘉南做什麼?」他有這個耐心陪她玩問答游戲。
「找人。」青蘿雙手盤在胸口,幾乎失去耐性。「城主大人,小的賴在您門下討生活已一個半月,您總算有時間關心我的來意。」
齊磊挑了挑眉。他一直認定她是麥達的新任情人。以往那家伙並非沒有帶情人回沙城過,大家都見怪不怪,習以為常了。瞧在麥達最近忙著處理他發派的事務、暫時冷落了她,他才好心收容她幾天,難道情況不是如此?
「我沒有過問旁人私事的習慣。」他垂下眼睫毛,不讓她看到自己眼中的意外。「既然我現在有空,妳不妨從頭到尾告訴我一遍。」
「多謝您喔!您真慷慨大方,願意施舍一丁點時間聆听我苦情的遭遇。」青蘿無法克制話氣中的嘲諷。「我被一個叫約翰的人口販子綁架,從台灣偷渡到阿拉伯來,這段期間他可能對我下了迷藥,所以我沒有任何記憶,也不知道歷經多少時間,我一睜開眼就看見你的直升機從頭頂上飛過去。接下來麥達救了我的事情你都知道了,故事結束。」
齊磊嘆了口氣,第N次捺下性子開口,「那妳現在為什麼……」
「要到嘉南去?!」青蘿也陪他一起嘆了口氣,比他更不耐煩。「因為阿基斯曾經在沙漠上援救過約翰的手下,後來听說他們往嘉南去了。凡走過必留下痕跡,我跑一趟嘉南總沒錯的,懂嗎?」
終于!齊磊吁了一口氣。要和她做理性對談實在需要超人的耐性。
約翰的名號他並不陌生,對中東黑市稍微有些了解的人都會听過那人的名號。然而,過去一個月約翰忽然從黑市里銷聲匿跡,沒有人知道他的下落。莫非事情與青蘿詭異的遭遇有關?
「知道了!」他離開窗戶旁,又走回馬槽前拿起飼料鏟。「要錢沒有,要人一個。」
「人?誰?」她莫名其妙的看著他。
「我。」
「你?我要你做什麼?」青蘿啼笑皆非。
「妳很懂得如何刺傷一個男人的自尊心。」他好笑的回視她一眼。「我打算後天動身去沙卡卡,只要你答應別惹麻煩,我或許可以考慮讓妳同行。」
「和你結伴同行?」她從來沒考慮過這個可能性!
「隨便妳要不要一起走,我不勉強。」他自顧自的為馬兒翻鏟草料。
青蘿大大的遲疑起來。能夠早點出發當然是好事,而且他是沙漠上的老江湖,有他同行總是比阿基斯那累贅的動物和貨堆好一點,可是……就他們兩個人獨行而已,她和他又不熟,雖然曾經在樹林里……總之,感覺多別扭!
「那……麥達會不會一起去?」她試探性的問,拖個替死鬼撐撐場面也好。
「不會!」他的下顎緊了一緊。
「這樣啊……」她在心里犯咕嘀。「好吧!我讓你跟好了。」
她讓他跟?!齊磊手上的鏟子差點握不穩。董家小姐顯然很嚴重的搞不清楚狀況。是誰讓誰跟?
他霍地轉身,卻只瞪到一副離去的俏影,連輕鳴的馬嘶聲彷佛也為她的退場喝采。
第五章
隨著夕照半落至地平線下方,氣候也漸漸舒爽起來,幾位居民陪主子與他的嬌客走到城外,目送兩人踏向西北方的征途。
「向晚意不適,驅車登古原」是古人的詩句,然而對宿居在沙漠上的人而言,「向晚」卻是最適合起程遠行的涼時。
正如同多數的城市小孩一樣,青蘿不會騎馬。
當阿基斯發覺她醫起動物來威震八方,卻連馬背都爬不上去時,很明顯的松了一口氣--幸好妳改變主意不跟我們同行,他說。她又好氣又好笑,偏生技不如人,也沒有什麼反駁的立場。
齊磊端踞在她身後,一派的意態優閑。
身材偉碩的男人就是有這種優勢,背景加上幾道金光閃閃、瑞氣千條,凜然有赫赫之姿。
「既然你有一架直升機,為什麼我們要騎馬出門?」她戰戰兢兢的倚在他胸前,生怕馬兒一不小心將她震落地面。
為了防止強日曬傷,她的頭臉覆蓋在面紗之下,身穿白色阿巴亞長衫,全身包裹得密不透光,看起來倒似一尊手工精致的瓷女圭女圭。
「我這番出行不能驚動太多人,開直升機容易引來不必要的關注。」他輕松地持著韁繩,完全信賴愛馬的方向感。「還有,不準再說我『漂亮的臉蛋』本來就很容易受人注目。」
「我答應你。盡量別提起你有一張『漂亮的臉孔』以及一副『美麗的身體』。」青蘿漾起蓄意的微笑。
他忽然松開馬韁,青蘿感覺兩旁少了一道攙扶的力量,忍不住倒抽一口寒氣。
「你在做什麼?我快跌下去了!」她連忙抱緊他的手臂。
「沒事,我只是提醒妳交通工具和糧食掌控在我手中。招惹我之前,最好先衡量自己的條件。」他滿意的收回韁繩。
「勝之不武!」青蘿用力瞪他一眼。誰教她不會騎馬,這廂只好任人欺凌。
「被人需要的感覺真好。」他的輕笑聲中充滿椰揄。
「你確定這些補給品夠我們四天的旅程使用?」上回陷困在沙漠的無助感仍然記憶猶新,她不想再品味一次。
「放心,即使讓妳吃三人份都綽綽有余。」他比較在意的是她的健康狀況。她終究不比本地女人,從未嘗試過在烈日下行進的艱苦,只能祈禱她比外表看起來更健壯。
前行了一小段時間,騎馬的恐懼感漸漸從青蘿心中退除,她稍微放松下來,開始享受微風拂在頰上的清爽。
一只毛毛手突然從後腰模上來,按向她的小骯。
「你的手在做什麼?」她連忙撥開他,身子差點失去平衡。
「幫妳調整坐姿,免得妳從側邊滑下去。」齊磊嘴角扭曲得相當辛苦,掙扎著別笑出來。「我身上沒有毒。妳打算這麼直挺挺的僵在馬背上,僵四天?」
青蘿尷尬的瞪著馬鬃毛。「這是女人對不熟的男人應有的矜持,。K?」
「我還以為文明國家的女人都講求性解放。」他滿足的睇見兩只紅透透的耳殼。
「性解放也要看對象!」她發誓不讓他看出自己的尷尬。
「意思是我構不上妳的條件?」
「意思是你少說點話,多看點路,否則迷了途可別指望我幫忙。」
「『奔馳』認路的能力比人類靈敏十倍,有牠掌舵,我安心得很。」他輕松自適的扶住她腰肢。
為了生命安全著想,這次她不敢再強項了,只能在心頭暗暗氣惱他的借機揩油。
接下來數個小時,無論他如何挑動話題,她都打定了主意不搭睬,任憑他去唱獨腳戲。